金色的血渍
导航地图上,离省城医院还有32公里,以目前箱式货车的速度要不了半小时就能到达。
十七年,三十四圈,均分下来就是每年转两圈?为什么现在又不转了呢?
刚回到座位上,苏琴忙着轻声问:“天哥,长发鬼说的你信吗?”
“长发鬼?信,他没有理由撒谎。”赵天赐先是一愣,接着说。
“哦,也许你是对的,”苏琴嘟着小嘴轻声回应,探出手来理了一下赵天赐上身的短袖衬衫,“终究还是小了些,到了医院先找件合身的上衣才好。”
“天哥,你看那是滨江河,对岸最高的那栋楼就是江城医学院的住院大楼……”货车已驶入城郊,苏琴抬手指着窗外高楼上的霓虹。
赵天赐没有答话,目光虽然移向苏琴所指之处,脑海中却开始推演起白色光柱与转动的山谷来。
依据长发男子父亲的讲述,这片山谷是在几道白色光柱出现后形成的,而且山谷还在十几年中不停地旋转,旋转速度先快后慢,直到最近停止了转动……
十四年来,自己第一次走出了禁固,却遭遇了迷路的苏琴妹妹,她为什么迷路?也是因为山谷最后一次转动?
也就是说这山谷形成后的第三年我就来到了这里,一待就是十四年,如今山谷停止了转动,我才能走出这禁固?
她说现在是2026年10月,2005年3月,21年多了,若是能记起掉入深谷之前的事,或许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自从光头男子提到圆形光柱时,赵天赐就感觉记忆深处有些东西闪过,冥冥中似乎与自己的身世有着某种关联。
与梦中不能看清母亲的脸一样,那些记忆零星的散落在脑海深处,赵天赐始终无法捕捉到它们。
“天哥……你在想什么?”正沉思,耳畔再一次传来苏琴的呼唤声。
呆滞的目光变得清晰起来,华丽的大都市出现在视野中,赵天赐轻声回应道:“嗯,没什么?到家了?”
“快了,我们先去医学院,前面就到。”苏琴指向前方的住院大楼,接着说:
“天哥,我想了一下,还是先送他们去医院,顺带也给你做个检查。”
检查?我好好的做什么检查?
赵天赐有些不解,疑惑地看向苏琴,“你不是说先回家吗?”
“嗯,可我改主意了,”苏琴拉起赵天赐的左臂,自地上拾起那支弩箭,“得检查一下这支箭到底有没有毒。”
转头看着赵天赐,轻掩小嘴,笑呵呵地道:“天哥,你这个样子,我妈妈会吓着的。”
这时的赵天赐上半身穿着长发男子的短袖衬衫,下半身是深色的长裤,光脚套着运动鞋,光露出双膀的那些寸长绒毛就足以吓倒一众人了,还不说其它部位的毛发。
“也好,”原本不可能想到这些的赵天赐却意外地回了一句,一本正经道,“是该打扮打扮才去见你母亲。”
哟,这小子倒是学得挺快!居然都会尊称母亲了。
苏琴先是一怔,旋即将手中的弩箭轻轻地搭在了光头男肩部。
顺势用箭尾戳了戳光头男,苏琴愤愤道:“如果查出这箭有毒,你们就死定了。”
“姑……不,小姐姐,真的就一点点麻醉剂,这位大哥不也没事吗!”光头男缩了缩脖子,争辩了一句。
“没有最好,停车。”不知不觉车辆已驶入了医学院住院大楼停车区。
“天哥,你先看着他们,我去去就来。”扔下一句话,苏琴拉开车门快步跑进了住院大楼。
“小姐姐……”光头男本想下车,后脑勺却传来一股冰凉——
……
不一小会儿,住院大楼里出来两拨人。
走在前面的是两男一女,他们身着白大褂,推着一张担架床迅速来到货箱尾,运走了仍不断呻.吟着的背带裤。
另一拨人却是四位拎着橡胶棍的彪形大汉,架起仅剩裤叉的长发老大消失在住院大楼旁单独的二层平房内。
“死光头,想要不报警,就好好在车上教天哥把这身换上。”苏琴将一大包衣物通过车窗扔到了第二排座位上,转头又对赵天赐笑笑,“天哥,好好看住这光头,我去找下陈院长。”
“好。”赵天赐简短地回了一句,他并不清楚苏琴找什么陈院长的用意,只是觉得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只要服从就好。
目送苏琴再一次跑进了住院大楼。
光头男倒是老实,关好所有的车窗,确认了四周无人,打开车内顶灯,开始整理起塑料袋中的衣物来。
“哎呦!大……大哥,你……”刚要去解赵天赐的皮带,双手已被紧紧箍住。
“我自己来!”赵天赐松开了手,开始麻利地穿戴起来。
光头男一边交替揉搓着有些生疼的手腕,一片颤声对赵天赐说:“大……哥,你这……一身……毛……”
经他这一提醒,赵天赐开始上下打量起光头男来,直盯得他心里发毛,“大哥,你要……干嘛?”
看看光头男,再看看自己,赵天赐收回了锐利的目光,盯着窗外,对光头男说:“有什么好的方法可以去掉?”
见赵天赐声线平和,光头男胆子大了些,“这个嘛,剃了吧,按理说还会长。拔了……”
赵天赐仍在和光头男交流。
……
一辆黑色小轿车不知何时停到了货车旁,后排车门一打开,走出一位精神健硕的中年人。
中年人向货车瞄了几眼,转头向住院大楼走去。
中年人五十来岁年纪,短发,方脸,着一身笔挺的浅色薄西服,白色衬衫领口系着一根深蓝色的领带,一双锃亮的皮鞋都能照出人影来——
来人正是苏琴要找的陈院长。
陈院长显得有些急促,三步并着两步走进了住院大楼。
电梯停在了十八楼,院长办公室。
此时的苏琴正焦急地在电梯口来回踱步。
电梯门刚一打开,她就迎了上去,满脸堆着笑,“陈叔叔,您终于来了。”
“小苏,你说的可是真的,快给我详细说说,他这会儿人在哪?”
陈院长显得有些激动,一把握住苏琴的手,径直拉起她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作为一家省城三甲医院的院长,陈劲枫不光是外科一把刀,同是也是国内神经内科的顶尖专家。
陈院长的办公室本在医院的行政楼,为了他手术后方便休息,外科大楼住院部的办公室是专为他特设的,说是办公室,其实也是一套休息用房。
“小苏,电话里听得不是太清楚,你再详细给陈叔叔讲一遍,”
刚把苏琴让到沙发上坐定,陈院长递过一瓶纯净水,迫不及待地又问:
“那几个歹人都交给保安了?”
“嗯,一个在做手术,一个交给保安了,还有一个让天哥看着。”苏琴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陈叔叔,他就在楼下,实在不好意思,让您刚下手术台又跑来见我。”
“安全回来就好,你这娃娃胆子也太大了,所幸没有出大事,否则我如何给你死去的爸爸交待。”
陈院长松了松领带,慈祥地看着苏琴,“你亲眼所见他的伤口能自动愈合?”
“嗯,”苏琴从背包里取出那支弩箭,轻轻地放在玻璃茶几上,“就是这支箭,您瞧,上面还有点他的血渍。”
苏琴一边说,一边起身来到窗边,推开玻璃窗,看了一眼停车区的货车,接着说:
“陈叔叔,他不光伤口可以自行愈合,这支箭上的麻醉剂好像也对他不起作用。”
陈院长开始并没有答话,而是自茶几上拿起那支弩箭仔细翻看起来,“咦!这金色的就是你说的血渍?”
金色的?!刚才不是红色的吗?苏琴迅速转身回到陈院长身旁,接过弩箭翻看起来。
“明明是红色的,怎么这会儿变成了金色的了?!”苏琴的眼睛睁得老大,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是不会相信这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