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
呼呼的湖风自耳旁刮过,苏琴仍在陶醉——这里实在是太美了!
不一小会儿,公鸡已载着苏琴停在了湖心中央一座小岛上。
双脚刚一着地,大公鸡却大踏步朝密林深处走去,时不时回头扑扇着大翅膀等等落后的苏琴。
进入茂密的树林,光线开始有些暗了。
户外运动鞋发出嘎吱嘎吱的踩踏声,苏琴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行在丛林中,时不时险些跌倒。
卡塔一声,苏琴的心也随之紧了一紧。
咦!慢慢蹲下身来,落叶丛中几根白骨映入眼帘。
还好,不是人骨!苏琴抚慰着起伏的胸口,头皮开始发麻。
胡豆般大小的黑蚂蚁举着大钳子自踩断的骨头中涌出,片刻间已布满了运动鞋。
“妈呀!鸡哥哥!……”
苏琴不停跺脚,蚂蚁太大,太恐怖,她有些后悔今晨为什么不换掉连衣裙了。
她开始奔跑起来,可每一次落脚,总会听见卡塔声,无数蚂蚁葬身足底,更多的蚂蚁也涌了出来。
蚂蚁这种动物虽然渺小,但它们的力量却大的惊人,常常能搬动超过自身体重数倍的物体。
虽说捏死一只小蚂蚁易如反掌,可面对成千上万的蚁群要想活命,只有一个字——跑。
早在远古时期蚂蚁这个族类就出现在地球上了,它们种类繁多,聚集成群,捕猎食物时会注入特有的酸类物质来麻箅对手,挨得多了,直接面临死亡。
更有可怕的种类,如蜜蜂般具有尾针,尾针上带有毒素,仅仅数十针就能杀死一个成年人。
眼前的胡豆蚁群就是带有毒针的,它们屁股尖尖的,发疯似地追逐着眼前这百来斤奔跑的肉团。
它们属于杂食类动物,常以肉类,昆虫,植物浆果等为食。
曾在科教片中看过,一只受伤的猎豹在蚁群的啃食下,仅仅用了十一分钟就变成了森森白骨。
解剖过尸体的苏琴胆子本不小,但面对眼前胡豆般大小的巨蚁群早已惊得花容失色,小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嘴里不断发出惊叫。
“鸡哥哥!救我!……”
苏琴的潜能已被激发到了极限,此时的她正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在和蚁群赛跑,也许已经破了新一届世界记录了。
小腿传来针刺般的疼痛,一针、两针……
一股劲风扑面而来,大公鸡不知何时已回到苏琴的身旁,说也奇怪,已爬至小腿的数十只蚂蚁迅速跌落地面,混入潮水般的蚁群极速后退。
眨眼间,蚁群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大公鸡仰天喔喔喔地长鸣。
麻木感自腿部迅速上移,左右摇晃着身躯,苏琴一头栽倒在公鸡展开的翅膀上,她却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了。
……
小心地将苏琴安置于自己的“石床”上,斑驳的阳光在她脸上不断晃动,它们如铜钱般大小,一缕缕经由湖面反射进入洞中,算是作为山洞的日间照明。
不远处是一面光滑的石壁,十三道歪歪扭扭的横线挂在其上,赵天赐则驻足于石壁前,轻叹一声,“14年了!”
慢慢蹲下身来,赵天赐将地上末尾数字9的小木棍移至左下方,又在第2位数字中添加了4根小木棍——数字279变成了280。
赵天赐采用的是七段数码管的表示方式来记录日期,儿时摆弄火柴棍的游戏是他仅存的部分记忆了。
0至9的数字可由最多7段小木棍组合而成——这些数字均可在“8”字的基础上挪动其中一些木棍变化所得。
数字0由6根木棍组合而成,数字1需要2根,数字2则是5根,数字3也是5根……数字8由7根构成……
昨日也许真是老天爷开眼了,赵天赐第一次能自由进出这里的禁固了。
摆弄完记录日期的三位数字,他呆呆地陷入了沉思。
地上的数字每满365时,赵天赐就会在石壁上划出一道横线,然后将地上的数字清零,第二天又摆出001的三位数,周而复始的。
……
每日的七时许,赵天赐总会在最后一声鸡鸣中醒来。
接着是人与鸡的互相问好,然后大公鸡就屁颠屁颠的去准备早点了。
也许是习惯了,也许是已形成了固有的生物钟,也许是其他什么原因——
他总是在那一刻从那个梦中惊醒过来。
那个梦异常清晰,每一次小福豆在湖水中将要窒息时,赵天赐都会准时惊醒过来,以至于后面的情节却总是无法在梦中继续演绎下去。
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洗漱,不是到固有的地方放水与丢炸弹,而是将石壁下方的数字加一,以此开始新的一天。
赵天赐并不清楚这是哪里,也不清楚自己何时来到这个地方,甚至连自己的姓名也不记得了,只隐约记起梦中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妈妈唤自己叫作小福豆。
所住的这个山洞不知有多深,通向哪里,赵天赐不止一次在几个支洞中想要探个究竟,可总是离开卧榻数百米,就有一道无形的气墙拒绝他继续深入。
山洞深处像迷一样吸引着他,他不止一次心想——也许自己就来自于某个支洞。
失败多了,也就自然而然的选择了放弃,赵天赐不再试探,不再撞得鼻青脸肿。
唯一让他牵挂的却是那模糊的身影。
山洞位于湖心其中一座小岛上,洞口茂密的丛林阻挡了绝大多数光线,仅有少许阳光经过湖面的反射映入洞中。
今日的阳光打在脸上,暖暖的,令赵天赐感觉无比舒适。
公鸡仍在洞口梳理它的羽毛,嘴里咯咯咯地叫着,应该是多了一个新朋友而高兴吧!
赵天赐并不知道这只鸡兄来自哪里,自有记忆以来,它就和自己待在一起了。
自从偶然发现石壁中的奇怪图案开始,赵天赐每晚休息时,那些古怪图案会自然而然地钻入脑海中,仿佛会随着周身的毛细血管四处游走……
上半夜,赵天赐的骨骼会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全身四周会笼罩一层白雾……
后半夜,他会准时进入那个梦——
最近几年,白雾已逐渐变成了紫色的,越来越浓……
赵天赐也由一米二的个头变成了一米八的大块头了。
也许是儿时教室里毛爷爷的题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仍然激励着他。
也许是对方块字有着超越常人的天赋,困在这世外桃源许多年以来,赵天赐每天都要用木棍在湖边的沙土中练习写字。
每日里除了下湖捉鱼,上山采果子,与鸡兄一起打猎,最多的就是与大公鸡待在一起,互相追逐嬉戏,晒晒太阳,说说话——
整日里,没有其他说话的对象,赵天赐的语言功能早已退化,能发出的声音不过是与鸡兄交流时发出一些古怪的音符而已。
要不是遭遇苏琴,真不知还能否恢复说话。
不止一次,他想到湖下的山谷里去走一走,去看一看。
湖边平台处也有一道无形的气墙终究不同意他离开这里——每一次尝试总是被反弹回湖里。
也曾想爬上四周的山壁逃离这里,可上到一两百米左右,似乎也有什么东西拒绝他继续登高。
渐渐地,赵天赐打消了出去的念头,他知道今生想要离开这里是不太可能了,除非老天爷哪天开了眼。
这不,就在昨日,老天真的开眼了,他居然轻松地越过了那道无形的气墙。
一人一鸡站在气墙外,曾经的世外桃源消失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道逆向生长的山崖,崖高数百米,遍布茂密的荆棘与树木。
赵天赐有些诧异,试着用双手抓向两根藤条,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他始终无法捉住那藤条,半个身躯已嵌入山崖。
熟悉的湖面微波荡漾,湖中的小岛又出现在右眼中……映入左眼的却是数百米的深谷,谷下云雾缭绕,青松苍翠……
试着左右微动身躯,赵天赐惊奇地发现山崖是一道虚幻,他的身体正置于幻像之中——他却可以自由出入这幻像了。
回去?或许那些支洞的禁固也消失了?还是先到谷底看一看,山洞随时可以回来?
已经快14年了,赵天赐第一次可以出入这禁固之地,也许老天真的开眼了,也许是冥冥之中早就安排好了的。
多年野人般的生活,令赵天赐练就了一身金刚铁骨,健硕的躯体散发着成熟男人的气息。
站在平台上,赵天赐望着脚下的深谷,一时间却也有些犯难,该到哪里去找回自己的记忆?
……
……
“妈妈,福豆……疼……”刚要看清妈妈模糊的面容,一口鲜血混合着浓痰喷了母亲满满一脸。
小福豆已气若游丝——整个身躯急速下坠,呼呼的山风不断灌入双耳。
“嘭!”
湖面水花四溅,裹在身上的小棉被不知被回涌的湖水带到哪里去了……
肺里的二氧化碳经由口腔咕嘟咕嘟往外冒着泡,换来的不是新鲜的氧气,而是冰冷的湖水,小福豆脑中闪过一片白光——他已渐渐失去了知觉。
……
……
既然已经越过了禁固,是时候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也许能找回一些以前的线索,也许能找到妈妈。
回头看向仍未醒来的苏琴,心里升起一丝感激,一丝怜悯——谢谢你,苏琴妹妹!
鸡兄,我与苏妹妹去找妈妈,你好好在此看家,赵天赐回头向大公鸡嘟囔了几句。
深谷中刮来一阵山风,头顶那堆杂草开始漫天飞舞,回头看了一眼湖中的仙境,赵天赐微微下蹲,双腿发力,背负苏琴纵身跃下了青石平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