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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踏上归途

远处,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开始啼啭起来,仿佛在倾吐着浴后的欢悦。近处,凝聚在树叶上的雨珠还往下滴,滴落在檐下的小水洼中,发出异常清脆的音响。清风静静撩拨着薄如蝉翼的轻纱,楼阁之上,有两个人影若隐若现。

“锦昔,你在想什么?”倾澜躺在软榻上,身上盖着薄毯,许是身体还未恢复过来,脸上仍见不到多少血色。

“嗯?”张锦昔回过神来,低声说了句:“没什么。”

这几日她的脑海中一直重复着一句话,“你就是这样想的吗?”,这句话是任君行那日离开的时候说的最后一句话。她当时愣了很久,连任君行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都没有察觉到。

“倾澜,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虽然现在也不太适合问这个问题,但她打算这两天就寻个机会跟倾澜提离开的事。有些话现在不说,指不定就没机会说了。

“呵呵...能有什么打算?事到如今,我只能求老天早日让我脱离这个凡俗世界。”倾澜讽刺地笑了笑,眼底藏着无限的悲凉。

倾澜也是个可怜之人,一连串的悲剧发生在她的身上,也难怪她一时半会想不开了。对于女子而言,贞洁是何其重要的啊,失去了贞洁的女子,会比死更难受。

张锦昔好一会儿才说道:“无论如何,以后你可千万不要再做傻事了。你要知道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如果你死了,敬王爷该怎么办?”

“放心吧。我不会那么傻了。还没有看着那些没有人性的畜生得到应有的报应,我怎么能死?我还要活得好好的,让他们都看看,我顾倾澜是不会那么容易认输的。”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清晰看见倾澜眼里的仇恨,张锦昔不知该悲还是该喜,那些仇恨,恐怕已经成了倾澜活下去的力量了。倾澜再也不是过去的她了,那个温柔善良的女子,在那一个雨天被完全摧毁了。往后的日子,没有人能够预料得到,也许对于倾澜而言,未必是一件坏事吧。

“倾澜,第一次见你,你在假山后头偷偷看我,是出于对我的好奇。那是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你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我真的很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话说到这里,倾澜大概也能明白了吧,她不想说得太明白了。

“要离开了吗?也好...什么时候,我让人准备一下。”倾澜没有开口挽留,只是淡淡地开口问道。

“不必了。我......都准备好了,打算明天就走,师父那边离不得人,我也该回去了。”张锦昔原以为倾澜至少会开口挽留几句,没想到她是那么冷淡的回应,好像早就在等着这句话了。

“好。”倾澜点了点头。

本来行李并没有收拾好,也没有决定明天就离开,现在既然话已经说出口了,就不得不那么做了。倾澜没有告别,只是平静的回应着,这让她有些难过。

“我想回屋休息了。青儿,好好伺候你主子,别让她着了凉了。”张锦昔对倾澜身边的婢女叮嘱道。而后又看着倾澜说道:“我先回屋了,你也别久待,一会就回房去。”

“好。”回应张锦昔的仍是一个单字。

张锦昔缓缓走了出去,走下了木阶梯,回房收拾行李,准备明日就离开。

倾澜看着张锦昔消失的背影,微微抬起了头,泪水在眼眶中不停打转,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张锦昔是除了父王之外,对她最关心的一个人,她们一起在山水居的日子,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

她怎会不想把张锦昔留下来,可她不能,不能啊。现在局势越来越严峻,是成还是败,没有一点准数。她怎么能拉着张锦昔一起死呢?离开也好,离开了也好......

青凝站在一旁一声不吭地看着张锦昔收拾东西,跟在张锦昔身边有些日子了,虽然也平日也没什么交流,现在张锦昔准备离开了,她心中还是有些不舍。

“青凝,明日待我离开之后,你再跟你家主子说一声。”张锦昔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

那天任君行匆匆离开了,他好像是不太希望她离开西满京,但她始终是要离开的。这里没有她的归宿,任君行不可能是她的归宿。因为共乘一匹马之事,他就说过要对她负责,出于对她的尊重,和对她名节的保护。可她真的不需要,她不需要他负什么责任。

那个吻,可能也只是怒极了,被怒气冲昏头脑的行为。但她每每想起那个吻,心就会跳得很快,就像那个时候一样,剧烈地跳动着。从第一眼开始,张锦昔就知道,任君行会是她的一个劫。

从前世到今生,爱过了不少男人,也没有一次,能有让她心跳失控的感觉。面对这一种感觉,她只能逃离。

“主子被皇上派出去办事了,可能要过几日才回。不如小姐等多几日再离开,可好?”青凝的声音闯过了张锦昔的思绪,张锦昔的手顿了一顿。

“不了。你到时转告他即可。”原来是被皇上派出去了,难怪这两天没有再来敬王府。

青凝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退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给她家主子送信儿去了。

晚间,敬王爷和倾澜给她设了个饯别宴,宴上只有她们三人,那天倾澜说了很多话,敬王爷也说了很多话,可谁也没有开口挽留张锦昔。饯别宴的最后,敬王爷和倾澜只是给她留了很多句:“保重,珍重...”这一类的话。

第二天一早,张锦昔没有再跟任何人告别,在天色还没有亮透的时候,就离开了。该说的话,昨晚都说完了,一切的祝福,她也已经全数收了。不想在离开的时候依依不舍,没有一个人送行,没有哭哭啼啼,没有关切叮嘱,才能走得更安心吧。

敬王府,敬王爷,倾澜,任君行......再见了。这一别之后,也许就是,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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