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云雾见青天,随着移门完全被打开,叶晓军的判断也得到了印证。
果不其然,进门的是一名年轻的女子。褶皱花领白衬衫,脚踩红色高跟鞋,再搭配上过膝的黑色短裙。即便不看脸,那双修长的白玉腿,也足以令正常的男人想入非非。
可偏偏上边的风景要远比下面更加令人窒息,有句古诗是描绘得那样生动形象,横看成岭侧成峰。
美女拖着粉红行李箱走进了隔间,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难以言喻的香味,分不清是名贵的香水还是天然的体香。总之,要比自己身上那股浓烈的男士荷尔蒙要好上太多了。
即便是有手头的报纸打掩护,叶晓军也不敢看得太放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表现得过度贪婪,只会被他人视作猥琐之徒。
刚想起身行举手之劳,却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先开了口。
“还愣着干嘛,难道你不应该过来搭把手么?”
傲娇!语气里满满的傲娇!
不是!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有个性么?不过是火车上的萍水相逢罢了,竟还用这种质问的口吻。
叶晓军突然站了起来,一米八高的个头几乎是要将身后的小窗口遮住大半。
他的嘴里刚想反驳什么,却因视线所及,恰好与女子对视了一眼。立刻就改变了想法,将酝酿在喉间的话语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
“我可…可以…我的意思是乐意效劳!”
可以说是为眼前这盛世美颜所折服,都说上好的玉器浑然天成,任何雕琢工艺在其面前都显得笨拙且余赘。
与网络上那些挨了千刀万剐的脸蛋截然不同,更是夸张到几乎不加粉饰。
一头干练的齐肩短发之下,饱满的鹅蛋脸上挑不出半点缺陷,白璧本无瑕。再搭配上那尤为精致的五官,说是五千年才得一现的伊人也毫不夸张!
这倒不是最让叶晓军心动的地方,正所谓美丽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而在女子微蹙的黛眉间,他竟隐隐能够捕捉到那种古色古香的高贵气息,是那种不禁令人沉醉其中的美。
“直接把箱子放在上铺就行,这个隔间已经被我包下来了!”
目光无意间瞥见了行李箱的商标,好家伙!怪不得一个人出行要买三张火车票。有钱人的世界像自己这样的平民或许永远都无法理解。
这个箱子的确有些分量,也不知道美女往这价格不菲的爱马仕里塞了什么东西。但对经历过三年“魔鬼训练”的叶晓军来说,并不算什么。双脚一踮,肩头的蛮力尤为轻松就将整个箱子摆上了行李架。
“上铺就算了,这床单都是雪白的,弄脏了会影响其他人使用的!”
白富美抬头看了看,原本还有些担心箱子会放不稳。毕竟箱子里东西的价值,说出来恐怕会远远超出眼前这个愣头青的心理承受能力!
“你好!我叫沈梦汐”
“沈梦溪!哦~”
叶晓军愣了一下,但本能这个东西就是很奇妙,他的右手竟先于思维,鬼使神差地和对方的芊芊五指握在了一起。
“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没有,李元芳!云州市第二李元芳。当然啦,挤掉第一也只是时间问题,就凭我对这个英雄的理解,多给我些时间,那上国服还不跟玩一样。”
还是老话说得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突如其来的共同话题叶晓军一下子就把握住了,关于这一点他倒不是在吹牛,要不是军区里玩手机的时间被严格管控,他在手游上的造诣可能远不只于此!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啊?叶晓军先生。”沈梦汐用一个大大的白眼回应着对方,“拿了高昂的雇佣金,在执行任务期间消极怠工不说,还企图用低趣味的玩笑撩拨雇主……恕我直言,这么嚣张的保镖!本小姐活了二十多年,还真是第一回见。”
额间的两条剑眉一上一下,嘴巴惊愕到能够塞下苹果,叶晓军不自信地又掏了掏裤兜。
虽然那张被检过的车票已经皱成一团,好在上面的字据依旧清晰:软6车厢—20号—下铺。
自己并没有走错隔间!
“什么高昂的雇佣金?也没人通知我有什么新任务!我昨天刚退的役。还有!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叶晓军此刻就像是个好奇宝宝般,一口气将来自灵魂深处的疑问全都吐了出来。
“吼~”沈梦汐无语地一拍手,认为对方想要装傻充愣搪塞过去。“装无辜也没有用啊!十万块已经入了你的帐,就连你手里的那张车票都是我提供的。”
“车票?车票,车票!”
叶晓军猛的一拍脑袋,心里咒骂了几句,立刻抄起了床上的手机,奋力一把就将移门又推开了。
“我得去打个电话弄清到底什么情况。炸弹喵小姐,你…你请自便!”
……
“张怀谷!我去你大爷的。我说你怎么可能良心发现了,送老子软卧车票!”
电话那头一接通,怒不可遏的叶晓军就开始破口大骂道。
这张排长是号怎样的人物?部队里出了名的小心眼。平日里弟兄们可没少在他的手底下吃过亏,之所以懒得搭理他,完全只是忌惮他背后的神秘势力罢了。
“这才离开军营不过几小时,晓军啊,是不是又想起弟兄们了。不错不错!退役出去了还能时常挂念,你这同志思想觉悟就是高啊!”
张怀谷不吝赞美道,此刻,他正在活动室与二连连长下棋品茶。有事打太极、没事和稀泥,对于叶晓军的谩骂,自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继续装傻充楞应对便是。
“那个沈梦汐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一个光荣退伍边防战士,怎么就成了一保镖了?”
叶晓军接连地质问着,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了三年,他也绝非一盏省油的灯。
十万的雇佣金,如果猜的没错的话,肯定是一个子都不差,全进了这芝麻官的口袋。
“梦汐是我远房的表妹,当哥哥的实属一番好意,这不兄弟你还单着么?回江南市坐这种绿皮怎么着也得两天时间吧!正好你俩有个伴,路上也不会无聊。再跟你透个底,这次的机会把握住了,可就是东海市沈青山的乘龙快婿了!”
不然说人家怎么能当上排长呢?撇开关系户的底蕴,他这一番话可谓是尽显口才。故事编的还真就像那么回事,处处都是在为自己着想,却绝口不提有关佣金的半个词汇。
“她真是东海市沈青山的女儿?”
叶晓军低声问道,反正这张怀谷已经是那种软硬皆不吃的老无赖。事情的大致自己也能推敲出来,倒不妨先问清一些重点情况。
“你要不信,一会可以自己百度!东海市赫赫有名的人物,我也骗不了你呀的。你们俩好好相处,路上多帮衬着点人家。没事的话我就先挂了,二连连长可还有指示等着下达呢!”
“慢着!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事情不是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么,就这点小事还能有啥?叶晓军,服从命令!”张怀谷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当即就要挂断电话。
“好啊!反正现在火车还没开,两天两夜太折磨了,你也知道,我的服役奖金已经到账。奢侈一回,我不介意赶去机场换乘飞机……”
抬起手腕子看了看表,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况且自己已经退役了。此时此刻,叶晓军还真没把张怀谷这货当回事。你不是喜欢打太极么,不妨就这么耗着,看谁的心态更胜一筹咯。
胸口处的皮肤突然传来了一阵瘙痒,这才反应过来,天然的血珀未经雕琢,表面多多少少有些毛刺。看来回江南市之后还得找个地方加加工才行。
“嗨!叶晓军,好好照顾我表妹,把她安全送回江南市。事成之后,我给你一千块作为酬谢!”
张怀谷举棋不定,暗叹了一声,知道这事自己不割点小肉怕是行不通的。反正许诺他是事成之后,到时候还是可以商量的。
“抱歉张排长,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一根大金链子落在部队里了,我得下车回来取。”
叶晓军的情绪淡定了不少,他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对付这样的无赖就得用非常的的手段。
假设沈梦汐真是沈青山的女儿,那这笔高额的雇佣款显然是没有看上去那么好赚的。张怀谷的黑心是没有下限的,自己顶着所有风险冲在前边,他只是作为一个中间人,就将百分之九十九的利益给独吞了。
“你那金链子,值多少,别下车,大不了我补钱给你就是!”
“哦!那行啊!不多不多,那条大金链子不是完全实心的。按照黄金现在的价格转换一下,也就五万块,这钱对老排你来说,还不是小意思么?”
五万块!张怀谷揉了揉耳朵,他听出了这小子在打什么算盘。那句大金链子不是完全实心,就是在变着法地骂自己独吞的金额太多。
问题是现在选择换个人保护沈梦汐都为时已晚,离车票上所记录的发车时间也仅剩八分钟。
“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我呸!你个臭不要脸的,拿了人家十万分我一千,就想让我顶在前头卖命,真当别人是傻瓜么?”叶晓军这回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求利益对半分。
“五万,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我最多给你两万,不干拉倒!”
“恐怕你还没搞清情况吧!我的大排长!”
这种老式的列车与高铁不同,专门设有吸烟区。刚想点上一支,才发觉刚刚买琥珀时已经整包都孝敬给了地摊老板。
“你不是平日里都说兄弟几个是军痞么?好!那我们今儿个就赌把大的。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五分钟后我的账户收不到五万块,后果你心里清楚!”
不等对方再说些什么,叶晓军就痛快地按下了触屏上的挂断按钮。
他就是要和这样一个无赖赌上一把,确切的说他敢肯定自己的胜率要更大一些。
张怀谷可不是个笨蛋,纵使这五万块只是一个心安钱。如果不懂得割舍,一旦保镖环节出了问题,东海市“沈龙王”的怒火,绝非一个边区排长能够兜得住的。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好坏全凭他自己斟酌吧!
……
沈青山,东海市杰出企业家、慈善家。沈氏投资集团、慧思股份有限公司首席执行官。
妻子杜若鹃,雪之恋珠宝股份有限公司创始人。
“女儿沈梦汐,江南市十大杰出青年企业家之一,毕业于京都大学考古系文物学专业。名下有一家惜梦艺术品有限公司,主要为客户们提供有关于古玩文玩的收藏、保养、抵押、咨询等服务。”
用铁匙舀着盘中的蛋炒饭,餐车就在自己所在车厢的前边一截。叶晓军快速地划动着手机屏幕,当划到有关于沈梦汐的资料时,戛然而止。
还真是“东海龙王”的女儿!不由地心头一惊,想到方才自己的态度,那个大小姐会不会是个小心眼,特别记仇啊!
“不管了,反正五万块已经到账,看在钱的份上,就忍耐两天吧。”
谁又会跟钱过不去呢?
想到这里,立刻直起了身子。一碗蛋炒饭,价格还不便宜,饶是自己随便将晚饭给对付了。但沈梦汐是锦衣玉食惯了的,肯定不能就这样。
一百块钱,在火车餐车上精心挑选了三菜一汤,再加一份削成块的哈密瓜。乘务人员面带微笑地找回几个钢镚,现在的消费水平都这么高了么?叶晓军更是笃定了心头的信念,想在江南市混下去,没有钱是绝对不行的。
“我去!这地摊老板不会是有啥传染性强皮肤病吧!”
那股瘙痒感非但没有止住,反倒还越来越严重了,就像是有小虫在皮肤上爬来爬去。
索性将藏于领口内的血珀拿了出来。本来还担心火车上人多眼杂,这东西容易被不怀好意者盯上,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但现在看来,整个隔间就他和沈梦汐,警惕反而是多余的。
折返至软卧车厢的途中,一阵异样的刺激突然就袭遍了全身。非常微妙,也没有感觉哪里不适。就像是微弱的电流在肌肉之间传递着,自心房而出,最终归于大脑。
进入大脑之后,即在脑海中激荡着人体的语言中枢!
“喂!你们当真能确定箱子里的就是那东西?”
“当然!是极品的玻璃种没错!老四和我一起混进的拍卖会,成色上比那小妞还正上许多呢!嘿嘿”
“不错,不然那沈家那小妞也不会以一个亿的价格拍下它。”
叶晓军突然一怔!这里过道,所有隔间的移门都是紧闭着的,但几个男人的声音却是真真切切地在脑海中回响着。
即便他堵上堵上了耳朵,也依然无济于事。
“老二,你怎么看!”
“大哥!主意你来拿,但我还是得给大伙提个醒。如果决定干这一票,那就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没错!我们再合计合计,想个万全之策。毕竟这次行动无疑是龙口夺珠啊!即便是成功了,也得想方设法地逃离东海龙王势力的笼罩范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