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9日一大早，楚江开一个屁股死死蹲守在岳摩天的办公室。
他是口吞秤砣铁下心来，定要把钱讨回，一大堆要款理由早就了然于胸，也完全相信自己可以如愿以偿。
“老大，牛！”楚江开一脸媚相，竖起大拇指，啧啧恭维道：“老大真牛！十个亿！不得了，安达市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贷款！”
“而且是一次性投放十个亿！”岳摩天满脸不屑，话中带刺撇嘴讥笑道：“怎么样？！现在你还担心我没钱还吗？！！！”
“哪里哪里，老大威武！”楚江开一边拍着马屁，一边端茶递烟，将早已想好的要款理由罗列一番。
“看来你还是不相信我啦！”岳摩天嗤之以鼻，一脸骄横道，“我还有地块六没有贷款，另外在建工程马上要出土了，在建工程还有一大堆可以贷款的！钱！牛毛似，多着呢！”
“是是是！”楚江开也是房开贷的老手，当然知道其中规则，但他更清楚一旦某个链条跟不上或者销售进度出问题，整个项目就可能成了抽筋老虎塌架崩盘！只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眼下这光景，催回欠款才是自己第一要务，赶忙趋前媚笑道：“是啊，今后整个项目至少可以再融资十来亿，这个项目您可要赚翻了。”继而又顿了两下，一脸愧色道：“我那项目20栋大楼同时启动，现在资金投入就象老虎吞肉一样，没扑蹬几下，就全没影了，这几天供应商还找我嗷嗷叫呢！”
“那你是确定不继续放我这了？！！”岳摩天不相信这世界还真有见钱不眼开的角色，如果有，那就是钱的厚度不够而已！他满腹狐疑盯着楚江开问道：“你知不知道，这可是一天20万的利息啊！”
“没办法啦！”楚江开是铁锤打夯实了心，想着得到20万利息当然高兴，但你付出20万一点都不心疼，未免是狗逮老鼠猫看家，太反常了，面上却不点破，一脸惋惜着：“我也很心痛啊！”
“那你还想要收回？！”岳摩天觉得还有一线机会，顺势劝道：“我是觉得你做事情特别靠谱，实力也不错，也挺讲信用的，才用你的钱。现在还有人排队要借钱给我，我都不要！”
话音刚落，前台小姐慌里慌张敲着门说道：“老板，有个叫铁如金的找您！”
岳摩天脸色一变，但瞬间恢复正常，笑着对小姐说道：“我这有事，让他先到会客室等下吧！”
楚江开一听铁如金也过来，心生骇然，果不出严斯普所料！除了自己以外，岳摩天还有其他民间借款？
岳摩天似觉察出其疑虑，呵呵笑道：“刚刚说要排队借款给我！你看，这不，人就来了！”
“我都不要其他人的钱！我就觉得你人不错，也在最困难时刻帮过我，我现在就想让你多赚钱！”说罢扬扬眉，很是大气摊了摊手，笑道：“怎么样？！！”
楚江开被他这么一搅说，倒有点摸不着底细，难免犹豫一下，况且一天20万利息也实在诱人，那可是要多少辛苦汗水，多少钢筋水泥才能挣来啊！突然耳边似乎有老父亲去世前“严禁涉及高利贷”的铁律隆隆响起，忙收心敛神，坚定说道：“谢谢老大，只是我那边确实急着用钱，你再不给我，我这回可是真揭不开锅了！等下一次有机会，我再把闲钱放你这！”
“我这可不是农贸市场，来去自由！”岳摩天有点恼羞成怒，“你这一拿回去，我今后就不可能再用啦，毕竟还有好多人等着借钱给我！而且银行也贷款到位，我总不能不用银行的钱，来用你的钱！”
“是是是！”楚江开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话柄，连忙称是，“银行利息低，我也不好意思再吃您的利息，谢谢您关照，我还是钱要回去，抓紧把我自己在外的欠款全清了，要不人家也要打上门来啦，那我就身败名裂，说不定殃及池鱼，连累了你！”
岳摩天断没想到楚江开如此果决，毫无商量余地，莞尔笑道：“咱俩刚才话都说急了点，你如果确定要拿回去，这样吧，今天29号，两天后就是7月1号给你，也给农大银行点面子，帮他们做点季度末存款，怎么样！”
两天就是40万元啊，这可是罐里逮王八，十拿九稳又一本万利的事，可楚江开丝毫不为所动，他咬了咬嘴唇，笑着回道：“我在农大银行也有账户，直接转到农大银行账户，而且是基建账户，很对口的，没关系，我来给农大银行做存款！”
“你不认真考虑下？”岳摩天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不识抬举的死缠烂打，自己说过的话又犹在耳，颇觉颜面扫地，冷冷道：“如果确定了！我马上安排财务办理。”
“我今天把借条都带出来了！”事到如今，哪容得楚江开半点犹豫，他斩钉截铁板脸说道，“我也是船头上跑马，走投无路了，实在迫不得已，一天到晚被人追着屁股催款，你这边可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我都要散架崩溃了！”
“啪！”岳摩天又羞又恼，大力一拍遥控响铃，吆喝秘书唤来财务总监谭千尺：“你马上结算楚江开的欠款，立即给他把余款汇去。”
账上有钱了，谭千尺动作也麻利多了，不用算盘，就脱口道：“老板，我们预支付2个月利息，抵扣下，我们只要再给他1亿8800万元就行了！”
“去去去，你马上办！”岳摩天气哄哄呵斥着，吆三喝四的，不给楚江开半点好脸色。
屋内一阵尴尬，楚江开假装不明事理，笑嘻嘻地对岳摩天道：“老大，那五千亩工程怎么样？”
岳摩天以为楚江开有兴趣介入，没好气吊着胃口道：“快了，近期就要签约。”
“没有招拍挂，直接拿啊？！”楚江开颇感意外，吃惊问道。
“招拍挂能赚几个钱？”岳摩天不屑地瞄了楚江开一眼，“现在权力就是资本，定向招标只有我才能拿到！怎么样，有兴趣？！”
楚江开这么套近乎纯粹为了拖延时间，让他尽快款项到位，自己好把借条还他，一拍两散，也知道关键时候绝不能扫了他的兴致，连声谄媚道：“老大，你真是咱安达市的一哥，五千亩！那可不是开玩笑的！整个安达市一年都不会收储这么多土地，就这样全归你了，今后兄弟我可没得饭吃了！”
“谁跟你讲是在安达市？”岳摩天睥睨了他一眼，骄横地哈哈大笑，“这个针**大的地方，能折腾出什么大浪！”
楚江开刚想问项目在哪，岳摩天的电话又响了，原来是谭千尺告知他1.88亿元已经汇到楚江开的宏图建设账户上了。
“嘟”的一声，楚江开的手机也收到信息，确认款项到账。与此同时，金吉双也来电确认1.88亿元款项到了。楚江开一边慎重地将岳摩天的当初亲手用信封签字封住的借条归还给他，一边指着上面的签字道，“老大，你看看，这信封上面您老签字封条还好好的，我可从来没向任何外人说起！”。
岳摩天接过信封，看下签字处完好如初，确信楚江开未把借条给其他人看，为自己的保密工作做得好而暗自得意。他撕开信封，取出借条，认真端详两遍，仔细确认是自己手写的原件，就揣在自己口袋，冷冷道：“现在放心了吧！”
“哪里哪里，我正可惜一天20万收入就这么没了！”楚江开佯装不舍，欠身告辞。
前脚刚送走楚江开，岳摩天后脚就叫人把铁如金从会客室请到自己的办公室。满屋的小叶紫檀红木清香，和着袅袅燃着的沉香薄烟，香气萦绕令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TNND，真是狗尾巴长在金銮殿上，生到好地方了！”铁如金见岳摩天斜躺在罗汉床上，忍不住暗地啐了一楼。他虽是大粗人，闻着沉香，却也知道那个叫舒坦，真真有钱就是爷！这两年自己拳打脚踢打下一番事业，攒下不少香火钱，也懂得这些都是名贵的享受，说的俗一点，“人啊，就该会享受！就是要烧钱烧的爽！”他暗自心中嘀咕着，等自己把这笔钱要回来后，也烧他个三天三夜！
岳摩天虽然打心眼看不上这号粗人，但自从闻于野介绍认识，而他能轻松筹款借给自己3个亿之后，就对他有点刮目相看。而且这次稀缺的贷款规模，在投放前的两周，铁如金就比曲向天行长还更早知道，省分行准备好“戴帽子”给自己留了十个亿，这在季度末是何等金贵！这对内外交困的自己是何等金贵！
岳摩天慢吞吞地起身，邀请铁如金入座，亲自沏上一杯好茶，茶香四溢，恰入蓬莱仙境。
“怎么样，钱到了吧！”铁如金一边喝茶，一边笑嘻嘻又故作神秘道：“我没说错吧，上头一定会给您戴帽子留个额度的！”
“不错！钱全部到了，土桩也全部开打了！”岳摩天知其来意，却胸有成竹，避而转谈项目进度。
“我们老大交代说，今天款一到，你欠我们的三个亿，今天就要结清一下！”铁如金才没那么斯文，仗着闻于野做后盾，单刀直入，双眼死死盯着岳摩天。
岳摩天哈哈大笑道：“我上次可是把利息计算到八月底，你确认要今天收回？！”
铁如金一时语噎，他本来觉得贷款都已经投放下来，十个亿真金白银也都趴在账上，这是双手捧酒壶，十拿九稳的事，可就不明白老大为什么猴急着要收回！
“你知不知道三个亿，一天就是五十万利息啊！”岳摩天眯着眼看着铁如金笑道，“为了照顾你们，我可是提前给了五分利的利息啊！”
铁如金这下子是狗舔热油锅，舔着怕烫，不舔又舍不得，绕着“一天五十万”的热油锅，眼巴巴一时搭不上话！一天五十万呐，这在早年，是他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啊！
“我看你还是回去想一想，要把钱拿回去，容易的很！”岳摩天轻松点了根烟，长长吸了一口，猛地向半空优雅地吹了一串小烟圈，朗声说道，“但是这次要拿回去，今后我可没办法再支付这么高利息了，讲白了，这利息是要付给你们老大当租金的！”
铁如金被岳摩天用烟雾吹出的圆圈给弄得一愣一愣的，又见说今后不可能再有这么高利息，这些利息又是闻于野戴帽子留下额度的租金！要是三个亿提前收回，放在账上当活期，那可是一天损失五十万啊！
“这，这！这也没办法！我们其他地方也急着用钱，都已经答应人家了！”铁如金虽心有不甘，但又不敢违背上头意愿，因此即便垂涎三尺还是隐忍不舍，继续催着要款，语气却已是茅草棍打狗软弱无力。
岳摩天早就看穿他心思，笑嘻嘻道：“行啊，如果你确定要拿回去，那就和我们的财务总监谭千尺联系，不过得把我们预支到八月份的五分利倒扣回来，差不多也有三四千万吧！”
这煮熟的鸭子到嘴边却还要飞走，铁如金顿如剥肤刀绞般的心痛，他早计划好这番买卖之后好好犒赏自己，把坐骑升级一下，来辆劳斯莱斯，这下倒好，“哐当”一下两个轮子没了。
岳摩天见他面有难色一时无话，知道不必再点眼药，笑着又给他斟了茶，漫不经心道：“哪天想要回钱，把借条带过来就行，我叫他们马上办理！”
铁如金本就随身携带着三个亿欠条上门讨钱，只是实在心馋着“五十万”热油锅，心存侥幸想着就过了个夜，便有五十万大洋进账！而且钱都已在银行账上，又有当朝老大在位，总不会过几天就给没了！便顺承岳摩天意思，假装借条不在身上，憨声道：“那说好了，到时候借条带来，你可要马上还我！”
“放心吧！”岳摩天咯咯怪笑，如同看着一个小丑，又如同操纵着一个玩偶，心中溢满胜利快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