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唐河学习魔法的热情大减,大部分时间便是和萧遥一起找汉塔一起喝酒,而每每想到回到开尔文将萧遥交给她父亲之后,自己可能将要离开,更是不肯放过和萧遥呆的每一分钟,因为他知道,快乐的时光过的一刻便少一刻了。
一路无话,很快便过去了三天,两人再次回到了开尔文小码头,和汉塔殷殷道别后,两人便下了船。
下了船后,想到分别在即,唐河便有些黯然神伤,强自定了定心神,不管如何,下了决心就要去做,关键时刻自己可不能退缩。
收拾起心情之后,很快的唐河便发现码头的气氛与第一次来时有些不同。码头上冷清了许多,不但原本到处可见的装卸工人,连行人也是很少,只有他们这些刚下船的乘客向着码头大门走去,唐河心下暗暗奇怪。
出了码头之后,唐河发现街头上的行人也冷清了很多,有限的几个行人都是来去匆匆,不知为什么,唐河心中感到有些不安。
当下唐河拦住身边的一个行人问道:“打扰一下,请问城中这几天出了什么事吗?”被拦住的行人先是神色一紧,待看清楚两人后才松了口气,说道:“是的,你们刚从船上下来吧,这几天城中戒严,听说出了大事,好像是死了什么大人物,我也不太清楚……”说话的同时眼睛却不停地瞄向萧遥。
唐河越听心中越是不安,心中隐隐约约起了一个念头,回头望向萧遥,发现她也是满脸忧色,两人对望一眼,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是在担心萧千山,这座小城里大人物可是不多,却又都不愿说破,何况这件事也太匪夷所思,未必是真的,毕竟萧千山是一个魔导师,又有多少人可以正面伤害到他。当下唐河向那个行人道了声谢,便带着萧遥匆匆而去。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那路人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目光。
两人匆匆赶回别墅,发现别墅门口布满了警察,萧遥顿时眼前一黑,身子软软的靠向唐河。唐河经历过这么多事,心志却要坚强的多,他扶住萧遥,强自镇定的安慰道:“别担心,别担心,说不定是别的事,就算是,也不一定就是萧叔叔……”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这些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更何况萧遥。
唐河定了定神,将摇摇欲坠的萧遥扶到路边坐下,说道:“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过去打探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说完便欲转身。
萧遥闻言,不知哪来的力量,伸手抓住唐河的衣袖,说道:“不,我们一起过去,我要问个清楚,我不相信爸爸……”
本来唐河觉得事出突然,其中颇有些蹊跷之处,想要自己先过去打探一下,做做准备,毕竟自己是这几天才认识萧千山,就算他出事后有所牵连,也牵连不到唐河,也不容易引起怀疑,但是萧遥不同,她可是萧千山的亲生女儿,现在她的神情样子以及她那掩饰不住的美貌,在场的探员如果看不出她是谁的话那可真是瞎了眼。如果真的牵连到她的话,到时候可就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但看萧遥现在的样子,是无论如何也劝服不了的,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刚走到别墅门口,便有一个探员走了过来,很不耐烦地说道:“这里已经被封锁了,无关人员马上离开,我们也不接受采访。”说完便要伸手赶两人离开。
萧遥闻言刚要开口,唐河赶紧抢先说道:“对不起,先生,我只是想问一下,这座住宅的主人出什么事了吗。”在唐河抢先出口的一瞬间,萧遥马上醒悟过来,按照事先约好的将头微微低下,一切有唐河出面。
唐河提出的问题后,感到萧遥双手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袖,身子微微发抖,似乎只是站着便已经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只要双手一松开,她便会倒在地上,唐河赶紧反手攥住了萧遥的双手,坚定地握了握,似乎是得到了什么支撑,萧遥身体停止了颤抖,只是双手却更用力的握住了唐河的手。
那个警探闻言顿时起疑,转过身来紧紧地盯着两人说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问这个。”边说便将左手拂向腰际。
唐河赶紧用想好的理由解释道:“请不要紧张,警官先生,我们只是住在附近的居民,刚从外地回来,看到这里似乎出了事,便过来问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您知道,我们大夏人在异乡是很团结的,何况这里的主人萧先生以前曾经帮助过我,所以有什么事情的话请您务必要告诉我。”
这一带确实有很多的大夏人聚居,而且大部分的夏人也确实很抱团,甚至成立了一个夏人总会,所以很多人称这里为夏人街,那名警探听了唐河的话,顿时疑心消去了大半,只是左手依然没有从腰际拿开,又仔细地打量了唐河几眼,才冷冷的说道:“这里的主人已经死了,你已经帮不上他什么了,现在警察在这里办案,请你们马上离开这里。”
萧遥闻此噩耗,再也支持不住,顿时昏了过去,唐河马上一把将她扶在自己怀中,顾不得再问,半抱半推的带着萧遥离开了别墅。两人刚刚离开,便有一个人匆匆走了进来,正是唐萧二人在街上遇到的那个路人,只见他对那个警探耳语几句,警探顿时脸色大变,回身招呼了几个同伴追到街上,却见大街上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唐萧二人的影子,警探捶胸顿足,急令搜索全城。
唐河除了门口,一刻不敢耽搁,带着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萧遥回到了船上,他在这里除了萧家父女之外,就只认识一个汉塔,遇到事情,自然不加思索的便赶来找他,不知为什么,虽然只是一个厨师,汉塔却有一种让人放心的感觉。
幸运的是汉塔此时正在船上,看到萧遥的样子,他顾不得多问什么,先找来船上的急救包将萧遥救醒。萧遥只是伤心过度才导致昏迷,简单的处理之后,便幽幽的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后,却并不哭闹,只是茫然的看着唐河问道:“我爸爸他没事,对吗?”
唐河看着萧遥如此模样,更是心疼,他曾经历过双亲猝然逝去的痛苦,也曾像现在这样不肯面对现实,知道此时最重要的就是要萧遥接受现实,大哭一场,将心中的悲痛都发泄出来。
他柔声对萧遥说道:“不要这样,遥遥,萧叔叔已经去世了,你必须要面对,想哭就哭出来吧,别把什么都憋在心里,萧叔叔他也一定不想你这个样子。”
萧遥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信,一定是你们串通起来骗我,我爸爸不会死的,他是一个魔导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去呢?我要去找他!”说着便站了起来。
唐河赶紧将她抱住,大声说道:“遥遥,勇敢一点,面对现实吧,萧叔叔确实已经去世了,否则家里怎么会有那么多警察。”萧遥却充耳不闻,只是在唐河怀中挣扎不休,吵着要去找回父亲。
一个下午,不论唐河如何劝慰诱导甚至威吓,萧遥始终不接受萧千山已死的事实,父亲那坚实的形象在萧遥心中坚不可摧,她从来不相信父亲会被什么击倒。自己从小便没有母亲,每当看到别人有母亲呵护而嫉妒时,心中总是以自己的父亲更优秀为理由来安慰自己,甚至她努力学习魔法也是为了不让父亲失望和不给父亲丢脸,所以她最不能容忍别人对自己的魔法有什么质疑,现在更是不相信父亲会出现什么意外,可是为什么人人都说父亲死了呢?种种回忆浮现在心头,矛盾的念头如毒蛇般噬咬着萧遥的内心,她感觉自己已经要承受不住了,可是越是到了此时,她却越是怀念父亲在时那并不宽厚却能肩负起一切的肩膀。
眼见着经过一下午的努力,萧遥依然不为所动,却渐渐的呈现出支持不住的迹象,唐河心中焦急无比,同时越来越是自责,如果不是自己的谎言,也许便不会造成他们父女天人永隔,甚至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当萧遥再次喃喃的自言自语道:“爸爸一定没有死,我才不相信你说的话呢?”唐河终于忍不住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遥遥,求求你,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骗了你,才使你离开你的父亲的,我根本没有失忆,我只是……”
唐河话没说完,萧遥便大叫一声起身夺门而出,唐河猝不及防,竟被萧遥跑掉,他急忙追出门外,追着萧遥喊道:“遥遥,你快回来,听我把话说完,现在街上危险……”萧遥却充耳不闻,只顾向前拼命奔跑,不知她从哪里来的力量,竟迸发出这样的速度,渐渐的将唐河抛在了大后面。
唐河眼见着越追越远,终于在一个拐角处追丢了萧遥,心中焦急万分,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搜寻起来。现在情势未明,萧遥一个女孩子在街上实在是太危险了,都怪自己,说话不经过大脑,明知道此时萧遥受不得刺激却还要如此说。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唐河却还是找不到萧遥,便决定先回到船上,说不定萧遥跑了一阵,发泄了一下,现在早已回去了,何况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通知汉塔,如果他发现两人突然失踪,还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现在回去正好告诉他一声,还可以顺便听听他的意见,毕竟他对这座小镇要比自己熟悉的多。
回到船上,萧遥果然还没回来,虽然早已知道希望渺茫,但唐河心中还是禁不住一阵失望。随后唐河却发现汉塔也不在船上,他也不以为意,想来是汉塔趁着休息日到城中闲逛去了。
唐河一边走回自己的船舱一边思索萧遥究竟去了哪里,进入船舱后突然发现桌上似乎少了点什么,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出发前萧千山交给萧遥的那个装满卷轴的小包不见了,唐河不禁一屁股坐到了床上,原来萧遥真的回来过,只是自己回来得晚了。现在她把包袱都拿走了,想来是铁了心的要离开自己了。虽然早就隐隐约约料到会由此结局,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唐河才发现是那样的难以承受,眼前闪现过和萧遥认识以来的一幕幕,那个娇俏的、温柔的甚至是生气时的萧遥,是如此清晰的出现在自己脑海中,仿佛是被深深地印刻在那里一般,唐河知道自己终此一生也不会忘掉——也不会想忘掉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