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清楚狼的捕猎方式是什么,不过托比擅长扑杀。她的咬合力并没有很强,虽然比别的动物要强很多。所以将猎物扑倒再进行撕咬,对托比来说是明智的选择。
可是无论是哪种方式,托比都不是一个天生的打手。小时候的她受阿辰的保护,没有受到来自外界的任何伤害;长大后的托比变成了憨狗子,而且受到狼群观念的影响越来越恪守规矩,绝不会无故惹事,也从来没有打过架。更何况,对方是一个在体型上碾压她的马更些狼。
“盛一,你不觉得奇怪吗?”阿辰突然开口喝道,我被他吓了一跳,“为什么警察到现在没有来?”
“啊哈哈,小狐狸,你现在才发现吗?”卡尔单手掐住托比的脖子,把她摁在了墙上,然后转过头对着我们笑道,“我让人把警察都支走了呀,这些弱小的人类只会打扰我和小托比的博弈。”
我害怕地望着卡尔,冷汗从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冒出。打了这么久,卡尔除了耳朵被托比咬掉了一只,脖子上有几处撕咬的伤口,还有身上有些爪痕之外,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反观托比,不仅脸上挂彩,左腿也被撕咬的不成样子,骨头似乎都露了出来。我不忍再看,可是又没有勇气冲上去,像阿辰一样痛痛快快和他打一架,我只能撇开眼睛,强忍着不让懦弱的泪水流出。
“盛一,现在我们可是退无可退了啊。”阿辰惨笑着,脱下了裹在脖子上的围巾,“拿着这个,盛一,以后每当你们想我的时候,还可以睹物思人一下。”
“你什么意思——”我话音未落,阿辰已经像箭一样窜了出去。
“啊啊啊啊——”我听见卡尔凄厉的惨叫,阿辰此刻两只腿盘着他的腰,爪子在那坦克一样的躯体上抓出一道道深深的血痕。托比见状也飞奔上前,用嘴咬住了卡尔的大腿,硬生生地撕下了一块狼肉。
我看得心惊胆战。
家猫在打架上不占优势。我们的祖先受到人类很好的庇护,几乎不用为生计发愁,无论是小小的尖牙还是猫爪都不过是花拳绣腿,只要正儿八经地打一场就会露馅儿。说实在的,这种血腥的场面令我胃里一阵翻腾,我强忍不适,只希望现在能让我有点能做的,而不是在这里傻愣愣地站着。
卡尔被咬伤腿后站立不稳,闷哼一声就往地上倒去,胡乱地捶阿辰的脸。托比此刻已经力竭,软绵绵地扶着墙滑倒,我赶紧上前扶住她,检查起她的伤势。左腿几乎要报废了,我倒吸一口凉气,衣服的布料和血肉混在一起,有的血迹已经干了,把衣服死死地黏在肌肤上,如果掀开衣服就会大出血,我这么想着,眼泪不受控制地留下来,我赶紧擦干净托比脸上的血迹,鼻骨应该是断了,而且右眼也被打的睁不开,我轻轻地碰了碰她受伤的眼睛,托比发出带着哭腔的哼唧声,这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是真的没用。
阿辰这边情况不容乐观。狐狸和狼打架,毫无疑问是落于下风。阿辰的脸上也乱七八糟地糊了很多血,我注意到他的胳膊缺了一大块肉,是被吃掉了吗?我抱着托比,内心不知道在胡乱想些什么。
“盛一,快走!”阿辰拼尽全力吼道,嘴里喷出一口血。卡尔恼羞成怒地抓住阿辰受伤的胳膊,在半空中疯狂地甩来甩去。我听着他断断续续的惨嚎,心一横,抱起托比向大门口冲去。
我哭着在森林里狂奔着,怀里的托比不停地发出呜呜声。她好像有话要说,我冷静了下来,把托比轻轻地放了下来。
“镇静剂……”托比这会儿的声音稍微正常了一点。
我忙不迭地拿出镇静剂和针筒,对着托比的腰部打了一针。
“警察没用,盛一,”打完镇静剂的托比恢复了正常状态,她似乎缓了过来,睁着左眼看着我,喘了几口气,“别叫警察了,他们都是卡尔的帮凶。只有牵制住那家伙,才有对抗狼牙财阀的筹码。”
“怎么牵制?”我想到尚未脱困的阿辰,心急如焚。
“我不知道。”托比老老实实地回答,“不过我要回去,再这样下去阿辰会死的。”
“不可以!”我脱口而出,“你的腿伤已经很可怕了,你根本不是卡尔的对手,不要白费力气了……”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同样担心阿辰,可是我无法就这么放托比回去。
“……我必须回去。”托比环顾四周,随手扯下了一支干枯的树丫。
“不可以!”我死死抱着托比的肩膀不让她活动,“你会死的!”
“我不会死。”托比轻轻地靠了靠我的额头,“盛一虽然是我们三个中最年长的,可也是最爱哭的呢。”
我抑制不住哭泣,泪水鼻涕糊了满脸,现在的我狼狈极了。
“你……会死的……不行……”我断断续续的说道,像个小孩子一样靠在托比身上,甜腻的气味混合着血腥味,我克制不住地轻轻舔着托比受伤的锁骨。这里很痛吧?如果我轻轻舔的话,会舒服一些吗?
“嗷啊啊啊——”是阿辰的惨叫。
托比的身子猛地僵了一下,随后推开我,拖着受伤的左腿朝大楼奔去。
“等、等我,我也一起去!”我像是如梦初醒般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打了镇静剂的托比似乎精神状态好多了,除了血肉模糊的左腿还不听使唤,她现在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了。我暗暗佩服狼的恢复速度。
是阿辰的气味。我深深地吸着气,托比也在翕动鼻翼,仔细地嗅着空气中混杂的气味。阿辰的气味混着卡尔的气味,随后是浓郁的血腥味。托比急忙爬上楼,此刻他们应该还在二楼纠缠。
阿辰已经动不了了。他软绵绵地趴在地上,衣服被撕扯的不成样子,血迹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触目惊心。他的右胳膊以不正常的状态扭曲着,显然是已经骨折了。
不过卡尔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一只狐狸能把马更些狼揍成这样,眼皮耷拉着,下嘴唇也被咬掉了,浑身上下都是狐狸的爪痕,此刻他正躺在阿辰旁边,看这样子也是昏迷了。
“他昏过去了。”托比走到卡尔身边,看了一眼断言道。
“……真的吗……”阿辰颤巍巍地说道,他的脸上露出疯狂的神情,“我……我把他打晕过去了?”
“是的。”我扶起阿辰,他的嘴唇被鲜血染的殷红。
“我不是叫你们回去的吗?怎么又跑回来?”阿辰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愠怒地看着我。
“是我坚持要回来。”托比老老实实地说道,她用脚踢了卡尔几下,终于确认他昏过去了。
“啊啊……是小托比吗?”这个时候的阿辰还不忘开玩笑,他侧躺在我的怀里,以一种及其慵懒的神情说道,“小托比对我真好。”
“行了别贫了,快点把这家伙绑起来!”我有些愤愤地掐着阿辰的脸。
“然后呢?放到托比家里吗?”阿辰吃痛地打我的手。
“不,我的位置太显眼了。”
“那去哪里?”
“……小芙。”
小芙?是那个沈芙?我疑惑地问道:“沈芙应该住校啊?”
“西街区。”托比顿了一下,继续说,“她在西街区有点人脉,应该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而且,西街区很乱,就算是狼牙财团也不敢乱来。”
“西街区?”阿辰的眼睛又眯了起来,无奈地摊了摊手,“原来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学姐是那个地下城的人吗?”
“要抓紧,我现在就给学姐打电话。”托比急急忙忙地说,“不然待会儿卡尔的同伙发现他没声了,肯定要来找。”
“小芙会同意吗?”我想起那天她慌张的神色,看得出来她对于卡尔是充满恐惧的,想必也不太想掺和进来,如果她不同意,我们也没办法强迫吧。
“如果是盛一提的话,应该可以。”托比看了我一眼,难得笑了起来,“毕竟她可是从那天迎新晚会起就喜欢你了。”
“什么?”我的面色十分尴尬,我以为自己喜欢托比这件事已经表现的够明显了。
最后到底还是我提了这件事,电话那头的小芙似乎有什么想说的,可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我心想这样最好,她最好不要突然向我表白。
小芙来得很快,阿辰还没有扯完皮,汽笛声就响了起来。小芙在楼下喊道:“快点下来!”
在我和小芙把两个伤残人员以及卡尔拖到车上后,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学姐,你是西街区的啊?”
北区是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民风淳朴,治安良好,还有全国著名的A大。不过西街区不一样,那鬼地方属于郊外,那儿的警察基本也是不管事的,所以聚集了大批不正经的团伙,什么黑暗交易,或者是分赃什么的……小芙是那里的?
“嗯。”小芙似乎不愿多说,“快上车吧。”
我坐在阿辰身边。他伤得很重,比托比也好不了多少,一直哼哼唧唧的,使劲擤着鼻子,似乎要把里面的瘀血都擤出来。我突然想起小时候的阿辰也是这样,虽然每次都能打赢,可每次都会把脸上身上弄得脏兮兮的。
“阿辰啊,你说你明明长的挺好看的,非得搞得跟个地痞流氓一样。”我替他擦了擦脸,“你把你的头发留长点,然后别老去打架,一定会是个人见人爱的美少年。”
阿辰从鼻子里嗤了一声:“你比我好看多了,班上女生不还叫你王子吗?”
我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王子”这个称呼实在很傻。
坐在前排的托比笑着说道:“不管你们现在有多帅,小时候的傻样我可是见过的。”
“明明你小时候最憨吧。”阿辰不服气地说。我瞄了一眼开车的小芙,只见她眉头紧锁,良久才开口说道:“别高兴的太早,到了西街区,我就不能帮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