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那天,47-11有些恍憾。这是他一直所梦想的,但其实从未有足够的勇气面对。他曾幻想自己高歌着踏出基地大门,但现在却仿佛被剥夺了幸福的权利。该何去何从?47-11失去了可以较轻松履行的义务,也将失去他的编号,失去享受幸福的权利。如坠入冰窖。幸福规划是不会出错的,他不愿去履行艰辛的义务。
47-11突然将双膝猛地撞在地上。“先生,求求您,我不能离开!求您帮帮我!”
先生显得手足无措,除了试图拉起这个可怜人,他做不到任何事,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拉不起分毫,只得叫了几个研究体将他抬起,送他离开基地。
路过〇三九号房间,39-27显然被外面的吵闹吸引,正通过窗户向外张望。47-11突然挣扎开抬他的手,扑向玻璃,高声喊道:“39-27,走吧,走啊!我们去享受幸福去啊!我们离开这吃人的地方啊!”
沉默,39-27的答复只有无声的拒绝。他仿佛说了什么,嘴一开一合,声音却被窗户阻隔,消失在空气中。
47-11躲过旁人扑来的身形。他冲回〇四七号房间,几乎是吼道:“愿意跟我走的起立!”只有零星一两人,在四下张望后,又重新将头缩回人群中。
先生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秩序得以恢复。
基地一切如常,只新增了更高的护栏,又有了新的47-80,新的47-11,这都是无关紧要的。
现在这个人已不再是47-11,也不是谁。都是平等的,完全一样的,似乎没什么区分的必要。这个人似乎忘记了如何享受幸福,忽忽如狂。“我应该发现了一个幸福的敌人!”有人对执行者这样说道。
这个人瘫倒在执行者的飞行器中,究竟是现在的惩罚,还是之前迟到的惩罚?似乎没时间思考这些了。这个人贪婪地在脑海中印下一切所看到的:幸福的人,秩序且自由的社会,还有高墙的顶端。
顶端?这个人从未见过高墙后的世界。高墙似乎一直在那,环绕着墙国,站在墙内只看到通天的一面。
于是这个人努力伸长脖子去看墙后的世界,却什么也看不清。执行者对这个人的行为并不很警惕——执行者有随时通过惩罚是幸福的敌人服从的权力。
突然,这个人解开了安全带的束缚,通过紧急按钮打开舱门。或许是大气压的原因,这个人坠在了墙外,冲出了飞行器。
后来,执行者在工作报告中写道:“这一切发生的过于突然,我被安全带死死勒住,只能做到尽量避免交通事故发生。我来不及制止。”
这个人到了墙外。仿佛有大量信息涌入脑海,这个人痛苦地紧闭双眼。只是,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没有信息,没有物体,没有色彩,没有空白。墙外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