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封住间隙的铁栏之中,蜷曲着炸出刺来的铁丝网下,朱砂楼上刻了八个金光大字:追求幸福 永无止境。
楼内,是一百间相似的房间,每间都整齐码着八十个相似的人,木讷的装在基地统一的口袋服中,书同文,行同轨。H市人体机能开发基地,简称“基地”,是截止墙历21年为止唯一公开承认进行人体实验的特殊国家重点基地。其实验体非但不是旧时代那些不怀好意者恶意的揣测,即来自于监狱或贫民区(这个词早已无人知道其真正含义,只是一些研究历史的人提出这个概念,用以旧时代一类区域的代称,着实令人费解。早在墙历元年,在幸福之书的指引下,“我”成了“我们”,我们不会让自己感到不适。我们就是我们自己,我们付出为我们享用)一般。成为实验体是一种莫大的荣誉,每个人都通过了严格的选拔(如金钱、地位、智商、运气等。很惭愧,我们仍需要金钱等来维持正常秩序。但在幸福之书的指引下,我们很快会建立起更好的秩序)才得以被分派到一间房间接受实验。
〇四七号房间,47-80猛然从整齐的人头中站起来。头发长达十厘米,这俨然是一位女性。女性与男性是基地独有的概念,借助古人的某些技术测定,然后通过发囊生长抑制剂将发长维持在一定程度以便分别。据说这个概念是古人能力地位的分辨准则,但我们是平等的,这个概念只会在基地的研究中发挥作用。
“先生,古人的理念真的不能为我们所用吗?”霎时间,房间内七十九颗脑袋爆发出响亮的笑声。这是个极愚蠢甚至有些叛经离道的问题,但被称作“先生”的人并无恼怒,只是平静地回答:“古人有句话叫作‘取长补短’,理论上讲你的问题是可行的。但你们在基础历史课程中应该了解到,旧时代是混乱与痛苦的代名词,这一切造就了古人放纵的思想与危险的技术。所以,无论理念还是技术,都只能够在符合幸福之书标准的前提下有限制的使用。因此,出于实验需要,你们被允许了解古人的知识,如果那也称的上知识的话。但无需深入了解,这只是实验的一部分。”
在基地,有形的房间大多是用于研究人体大脑机能的,每几个房间负责一个课题。〇四七号房间是仿古课题组的一间,考古工作者仿照古代的教室为基地设计了房间,旨在模拟古人摄取知识的过程,以改进睡眠学习仪的传输量。不得不承认,实验结果表明,关于刺激大脑无条件接收任何信息这方面,古人做的远比现在好,即使是基地的仿古实验也得不到相近的数据——幸福之书规定我们每天应保证八小时睡眠,且不允许执行者外其他人对任何人实施任何形式的惩罚措施,即使是对自己。保证身心健康是我们对墙国应尽的义务!
“铃——”随着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这个声音在古代被称作电铃,真不明白古人为何能忍受这个。基地负责人为了最大保证实验效果,极其艰难的从互联网博物馆找到了这个。毕竟若非为了保留历史引以为鉴,谁会去费力维护互联网这个混乱的老古董呢?墙历时代我们都使用脑机,这有些类似于古人提出的记忆宫殿,但我们可以通过睡眠学习仪或学习中心更高级的知识枢杻快速更新脑机信息库,储存的即是需要的,无需同互联网一般筛选许久),这意味着实验体们将得到一个短暂的实验外时间。这声音在楼内回响,所有听到它的人不得不用力堵住耳朵。所幸,声音很快散去。
47-80圆圆的脑袋转向旁边座位的女士(我依旧搞不懂基地如此划分有何意义,我们已经抹去男女的差别,幸福之书教导同阶级的人要完全平等),“你看了最新的排行榜了吗?音乐榜中,电铃是公认的最可怕的音乐。”
对面那人编号为47-79。拜二人座位旁的垃圾桶所赐,她正忙于驱赶那些不被幸福之书教化的绿头生物(“他”与“她”亦是基地的专有名词。我们对福之书敬称为“祂”,此外只有“你”“我”与“我们”)。
“我自然看见了。我真不愿将这东西称作音乐。一切声者都该是有规律的振动才对!”
“是的,我们已经到服了声音。只有古人,那些落后的生物才能忍受这种声音……”
一阵规律、优美的合成音乐打断了47-80的话,这音乐意味着所有先生与实验体应立即赶至操场集合。
操场正中的高台上,是负责人严厉而又慈祥的面容,每个人都保持肃静。
“时间就是幸福”,负责人显然深知此理。并无什么废话,当人群安静下来后,负责人直接说道:“我很抱歉。即便幸福之书规定我们有自由享用任何人的权利,但实验体进入基地前的检测使各位身体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似乎是种退化,使你们在生理上退化出了性别,可能产生国家生育部计划之外的后代。基地已向国家报备这一情况,得到了暂时制定一些幸福之书以外的内部法案的权力。因此,基地内禁止任何涉及实验体的恋爱行为。据古籍记裁这样还可以提高研究效率。除此之外无需担心,据躯体机能开发部的可靠研究,幸福之书赐予我们的形体与力量不会退化,我们依然是平等的个体。散会!”
“为基地奉献我们,为国家创造幸福!”各部门实验体齐声高呼基地的经典口号,随即在先生们的引导下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