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竹篙男的声音从夜空远处飘传过来。紧接着他的身影就出现在月色下,像一个跳蚤一样高高跃起,又轻飘飘的落下来。然后他便发现,原本鹰岭之上的小楼所在的地方,现在变成了一个几十米宽的圆坑。而在圆坑的中央,代表着龙渊长老身份的光团照亮坑中的一切。
“长老。”带着惶恐,竹篙男落在地下,单膝跪地向龙渊长老行礼。他的身体变形成一个大袋鼠的模样,肚子前面的育儿袋中,一个女孩正伸出脑袋往外看。格莱沙多看了一眼,想必那就是老风的任务中所要探寻身份的人吧。
“何落日!”龙渊的光团向竹篙男飘过去,“你怀里是什么人?”
竹篙男一愣,向旁边扫了一眼。重伤的林清靠在苏丹的怀里,后者一个劲的向他打眼色。格莱沙仍是那一脸茫然,什么也看不出来。而在对面,龙渊长老的背后,却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哈伯!”竹篙男叫了起来,猛地从地上弹起来,连长老的提问都抛到脑后,“你不是叛出家族了么?渣滓!还来这里干什么?!”
“何!落!日!”三个字好像大鼓一样敲在众人的耳膜上,那是龙渊长老暴怒的声音。
“你们兄弟两人包庇敌人,勾结魔族。原本我还有所怀疑,毕竟何家是我们魔巫传承已久的大族。但是现在你与魔族同行,还加以保护,已为死罪。我代替裁判所宣布对你的审判:何落日,何晨曦剥夺家族继承权,全军通缉,一干人等,杀无赦!”
接着,白光暴起,那是龙渊长老的领域膨胀,现在却是竹篙男的审判之光!
那朵光芒绽放的如此之快,带着龙渊长老的愤怒,甚至没有给谁张口呼唤的时间,就像洪水般瞬间将竹篙男吞没,毁灭一切的洪流……
格莱沙心中巨颤,心中涌上无尽的恐惧和无力感。那不仅是对长老庞大的力量的恐惧,力量可以毁灭一个人,但是却不能征服一个人的灵魂。死亡,身边同伴不断的死亡,才是格莱沙恐惧的根源。
“成为魔巫的那一天起,你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会死去。”这是在格莱沙刚刚获得自己的魔偶时听到的一句话,但是直到现在,格莱沙终于理解到这句话的意义,也终于明白了流民逃亡时的心境。知道一条路在哪里并不等于走过它,果然如此。
而格莱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竹篙男所在的地方,那里迷雾似的光柱渐渐淡去,一层层现出满地狼藉,光柱的方向上,现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然而,那道沟壑却在从光雾中慢慢现出的一双赤脚下噶然而止!
接着,一整个人形在光影和烟尘之中现出来!在龙渊长老的领域攻击之下仍然能够屹立,何落日,他是神么?
不,那不是竹篙男。随着范围内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那个身影的全貌也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的身高在四米左右,**着身体却看不出他的性别,浑身洁白而光滑,匀称的身材展现出赏心悦目的力量美感。细长的双目半闭,一脸安详,而在他的背后,巨大的洁白的双翼迎风展开,羽毛微微颤动,在烟尘之中却白的一尘不染,甚至带着金色的辉光。
魔族?邢风?
格莱沙脑中第一个念头,便想起传说中的天使的形象,然后,便忆起来魔女鸢尾所说的邢风在完全魔化时的表现。那白色带着辉光的双翼,岂不是与邢风所长出的金翼一样?但是这个神态,这个眼神却绝不属于邢风,而且,现在他在石中岛,还不知道处在什么样的境地之中呢……
那么这个人是?真正是天使?
龙渊长老显然也被这个半路杀出的天使所震撼,用恼怒的声音喝道:“来人,报上名来。”
但是这天使却没有回答。巨大的双翼一展,身体骤然腾空飞向半空中的龙渊长老。
耀眼的白光再次爆发出来。但是在那之前的瞬间,格莱沙却看到了那个天使的背后。在那一对羽翼的中央,还有半根残破的管子,断口处露出无数条密密麻麻缆线!
格莱沙瞬间便明白了,这天使,原来就是刚才自己控制的那个进化过的原始魔偶。只是在刚才的巨大震荡中,在龙渊长老的第一次范围攻击下,这个魔偶又一次进化了!由巨人的形态进化成了“天使”的样子!而管线的破裂,代表着这个魔偶已经完全脱离了物理控制,那么现在,它仍是在继续执行格莱沙刚才的攻击命令?还是……格莱沙有点不敢想像下去。在进化之前的原始魔偶状态,可以说毫无智力可言的魔偶只能机械的重复模仿格莱沙的动作,而在第一次进化之后,只要格莱沙给出指令,魔偶就可以自己去判断如何执行。这样的智力已经超出了现在的电脑人工智能!那么,在第二次进化之后的形态……它,不,应该说他的智力仍然会继续进化么?
魔偶,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当人类的灵魂载入魔偶之中,它便像是人的第二个身体,忠实的工作,战斗,执行主人的任何命令。但是如果魔偶拥有了自己的灵魂呢?它还能够载入控制者的灵魂么?
突然格莱沙的后背一紧,一只手已经搭上了他的肩膀。接着这只手便紧抓着他猛地向后飞去。格莱沙承受不住这加速度,眼前一片漆黑,只觉得腾云驾雾一般,当即便昏了过去!
……
龙渊深深的呼吸着。几十年来,即使面对十倍的魔神将时都不曾给他刚才这样大的压力。虽然现在那个带着翅膀的鸟人已经化作飞灰,但是适才那种巨大的压迫却在长老的心上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那个鸟人,被龙渊的领域包围之后,似乎无视物理规则一般完全不受影响。龙渊长老不断改变着自己空间中的强弱力规则,空间在他的作用下坍缩,膨胀。但是那个鸟人却总是在第一时间内就可以适应新的规则,改变自身的结构,虽然他的形态已经不再是外部正常空间中的样子,但是却始终保持着完整的状态向龙渊,向空间的核心逼近!
龙渊,现在已经化作致密的一团,缩成了一个奇点。在他空间的宇宙中,尘埃在强力的作用下开始缓缓的旋转起来,连带着向中央逼近的敌人。最后整个空间剧烈的爆炸之后,所有物质全部坍缩到中央的极点之中,终于一切归于平静……
光雾消散,龙渊重又化作人形,额头上久违的汗珠滑下,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好险!这句感叹憋在他的胸口。好歹凭借着自己的最后一招将对手绞灭在黑洞之中,否则龙渊这个魔巫的长老也只能有多远跑多远了……
环顾左右,却只剩下哈伯一个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龙渊,另一侧,还有重伤的那个何家的女人林清还伏在地面上。何落日还有最开始那两个小鬼都不见了踪影。
“哈伯,他们人呢?”龙渊怒喝道,声音却带着嘶哑,不像他原本的圆润。刚才那一下实在消耗掉他太多的能量了。
“这……”惊呆的哈伯转头,这才发现场中少了几个人。可是刚才的他一心落在龙渊长老的战斗上。因为他的能力便是龙渊所传,能够通过实战学习龙渊进阶的能力实在是难得的机会怎能放弃,没想到……
龙渊转头看向远方,竹篙男三人消失的地方,叹了口气。
“咱们先回去。今天的事情,无论对谁都不要说!”
“是,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