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雕廊画阁,琼楼玉宇。内城的景致果然与外城大不相同。面前平整笔直的大街,中央是两排四五米宽的御道,道外隔着两排柳树后才又是两米来宽的人行甬路。道两旁的房屋可称巍峨壮观,红白的色调,一派古时皇都的气派。不过此时虽当正午,但是街上行人全无,微风拂柳,冷清清一片肃杀,是有呼呼的风声相伴。
淡如清风的身影飘落街道,正是一个粗布麻衣的青年男子。在他背上还伏着一名俊秀的少女。
“快走。别上御道容易被发现!”背上的鸢尾指挥刑风。其实无须鸢尾的指路,远处房屋间耸起的那高塔就像擎天柱一般鹤立鸡群,无论在城市的那角落都能清楚地看到。想必平日里这座塔也是居民寻路的指北针吧。
不过想到此处的居民都非善类,邢风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一栋栋建筑化作流影往身后流逝,邢风明显感觉到背后的鸢尾屏住了呼吸,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感受到这种坠入时间隧道般的推背感觉。
但是很快,另一件事情让邢风不得不忽的止住身形。因为他发现无论怎样奔跑,那座高塔仍然是在路的前方远远的高高耸立,从来没有靠近过半分。更为诡异的是,在身边的房屋景致竟然与刚从地道入城时的景象一模一样!
就仿佛他一直在一台跑步机上狂奔。
邢风拍了拍背后晕晕乎乎的鸢尾,轻声相询,却也只得到对方疑惑的眼神回答。
“邪门了!”邢风对这个向导很有些不满,“从前你没有碰到过这事么?跟鬼打墙似的。”
“没有。其实以前只是进来过探探,没有向深处走过这么多。不过看这个样子,应该是个迷幻阵。”鸢尾比邢风更紧张,来回不住的打量右边的小楼和左手边的垂柳御道。很不幸,那姿态婆娑的柳树都与她印象中的相同。
“去查下那小楼。”鸢尾咬牙说。
邢风明白她的意思,这条大路上房屋样式风格十分接近,一眼望去几乎生晕,可参照性毕竟不高。倘若真的是被困在原地打转,检查这栋楼里是否有他们进来的地道是最直接的办法。
轻巧的贯窗而入,邢风落在满是积尘的小房间之内。当时从地道爬出来却发现出口是二楼,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如今入眼的,赫然是墙上一个明显的手印,正是邢风刚从地道上来的时候印上的。两人沉默半响,均感不妙。
“我记得你说过你有真实的视野对吧?”邢风转头问,“应该不会受到幻阵的影响。”
鸢尾点点头,却连自己都不太肯定:“不如去检查下那个入口,确定一下。”
地道的出口隐藏在一口箱子里,正在邢风印上手印的那面墙下。“恣呀”一声,箱子推开了盖。又一股灰尘扬起来。
“地道没了。”
说出这话的时候,邢风仿佛脑子中了一拳猛地一震,心脏也不争气的连跳好几下。
“你说什么?”后面的鸢尾凑上头来,越过邢风的肩头看下去。果然,箱盖下满是破旧积尘的衣物,一眼便知绝不是他们爬出来的那一口!
“你把衣服都撇出去啊!”鸢尾大喊。人到了真正害怕的时候,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往往就失去自己声音的控制,女孩这一声喊就像一道惊雷在窄小的房间里炸开,让耳膜习惯了寂静的邢风吓了一跳。
害怕女人再次爆发,行风连忙掀开了满箱的衣服。昏黑的屋子里立时洋溢起发霉的气味,只有窗口的些许光线斜射下来,正好照在箱子上面。这次两人都看得很清楚,衣服下面的箱子空空见底,更谈不上什么密道了。
邢风手里不自觉地握出了冷汗。鸢尾也没有再作声。屋子里又是死一般的宁静。
半晌,鸢尾先开了口:“走吧,反正我进来后也没想过回去。”声音忽然就变得苦涩,反而让邢风从刚才的紧张中镇定下来。
真正的高手就是要在任何时候都保持冷静的判断力。这点邢风从小就知道。所以对于刚才自己心里的波动,邢风很有些懊恼。或许巴伦在这种情况下就不会失惊吧,这是首先印入脑中的想法。似乎从进入着古怪之地后,自己的情绪就变得越来越糟,这绝不是个好的兆头。
“你听!”邢风忽然凝神,拍了拍背后的鸢尾。女孩也恢复了警觉,屏气凝神细听。果然这栋废楼地板上,隐隐传来“笃笃”的节奏声音。
“似乎是老者的拐杖。”鸢尾说,声音又有点颤抖,“是不是被我的叫声引出来的?”邢风示意她莫要作声,缩身隐到一个墙角的阴影之中。
这时,隔着墙壁,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飘飘忽忽的透进来,苍凉如同二胡。
“不要再躲了。”声音近到似乎只隔着一面墙壁与两人靠在一起。邢风也吓了一大跳,闪电般从墙角弹开。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装神弄鬼?”邢风提起一口中气朗声说道。
“那么你们两个人为什么又要私闯民宅,还要乱动别人的衣服?”这次,那个声音又是从房门后边传来,颤颤悠悠,让人心里发毛。
“吱呀”一声,门开了。黑暗中,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根拐杖,黑玉般的材质看不清样式。
接着,刚才声音的主人出现在门后。
那分明是一个与声音年纪绝不相当的少年。从他身上斗篷的样式,邢风清楚的知道他与在城外用幻术控制自己的那群人同出一脉。黑色的阴影中,看不清他的相貌,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嘴角上扬。
“快出屋!”鸢尾突然大喊,指向窗户。不及多想,邢风已缩身一跃,抢在对手发难前跳出了窗户。
在破窗而出的那一刹那,邢风回头望去,心中猛地一颤,四个滚烫的大字如同烙印一般被那个不知年岁的少年直接印在自己心里!
“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