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我的眼睛,跟我来……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格莱沙紧闭的双眼中,眼珠在剧烈的转动。他的呼吸越发的急促起来。但是他的身体仍然保持着直立僵硬的动作,数条数据线像银针一样扎满格莱沙的脑袋上,让他看起来像一条刺鱼。
在数据线的另一头,那台庞大的机器后面,白衣人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小朋友,带我去看看你的精神伤口吧。来,告诉我,在什么地方,是你最痛苦的记忆……”
……
光影变幻,格莱沙睁开眼睛时,自己竟然身处在那条翻滚的江边。强烈的阳光射下来,每一处都是那么刺眼。
呆呆的站着,就像刚刚从一场大梦中醒来,格莱沙的喉咙深处,传出一声痛苦的哀叹。然后,苏丹抽泣的声音传入了耳中,迅速拢起了他的记忆。对,正是在前往北炼堂的半路上!格莱沙和田守义听到了苏丹在河边的惊呼,一路狂奔下来。
一时失神,格莱沙马上恢复了正常。看着田守义把苏丹从地上扶起,焦急的询问。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了心头。格莱沙警觉的环顾了四周,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安全。毕竟现在的格莱沙三人都并非魔偶,像灰影那样实力的魔族想在自己面前隐匿绝非难事。
虽已数次面对魔兵,但是这一次,危险的感觉却和以往都大不相同。就在浓郁的不安中,却有一种期盼在蠢蠢欲动的召唤着自己。
格莱沙低头,然后倒吸一口凉气!
就在脚下的大石后,一段枯木似的物体在水边摇摆。粗糙的紫红色的外皮,水中生出了暗红色的毛毛。载沉载浮之下极其的恶心!
等等!这个场景似乎在哪里见过!格莱沙心中一惊,心神震荡不定。这是什么?强忍住胃部的不适,格莱沙俯下身去,趋前看向那个水中的怪物。
“这是什么?婴儿?”格莱沙看到一张腐烂的脸。
“哼哼,这不就是你们造出的东西?”身后一个陌生的声音接口道。
格莱沙猛的回头,身后的苏丹田守义两个人都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人,深深的眼窝中透出嘲讽式的微笑看着自己。
“你是谁?”格莱沙想问。但是话语卡在嗓子眼却再也说不出来。这时的格莱沙,听见另一个嗓音从自己的嘴里冒出,对那个中年人说道:“此话怎讲?”
中年人前进几步走到格莱沙身边,眼望向面前奔腾的河水:“记得河上游那个魔炼堂叫做北炼堂是吧。咱们一去便知。”
格莱沙,惊恐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现在只剩下一个瑟缩在身体中的灵魂,如同一个旁观者一样,藏在已经不属于自己控制的躯体里。
“这是什么……他是谁?”在另一个世界里,密室中。白衣人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恐惧,眼珠往外凸起,额头上的血管像蛛网一样冒出来。没人看得到,他的手指剧烈的颤抖,想要伸向机器上断开追踪梦境的按钮……
格莱沙从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
虽然这幅身体并非由自己控制,但是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身体所传来的每一种感觉。
但是现在他知道,这具身体并非是自己的。因为格莱沙知道,自己不可能轻松的在密密的树林间像雨燕一样穿行躲避,也知道自己自己钻入山洞,在盘根错节的黑洞中穿行的动作不可能如此的轻盈。即便是在魔偶中也做不到。
所以现在他想到的,不是自己的身体为什么突然被另一个精神所控制,而是自己的灵魂是如何莫名其妙的进入了另一个身体。而且,是一副魔偶的身体。
可以肯定的是,这个魔偶的主人,绝对是超过自己想像的绝顶魔巫。即便是接受了竹篙男的特训,格莱沙仍是无法想像一个魔巫可以把魔偶的身体运用到如此的地步。高速的滑行中轻盈随意的变向简直是行随意动,每一次转身,每一个动作,每一次肌肉的收缩,格莱沙都清晰的感觉到力量在身体中的律动。风驰电掣的感觉让格莱沙就像坐在跑车里兜风一样,不同的是,他可以清晰的切身体会到车手的每一个细微的操作。
几乎忘了自己不过是寄居在身体里的可怜的灵魂,格莱沙陶醉在这种“享受”中,直到自己的这副身体在一个黑暗的洞穴中站定。
虽然光线黯淡,但是透过这双眼睛,格莱沙却能把四周看的清清楚楚。只是眼中的一切都带着一抹血红。在他的身后,另一个人影飘落。敏锐的灵觉告诉格莱沙,这正是在河边与自己这个身体的主人对话的那个汉子。
这具身体的主人,现在仍没有发现自己这个寄居者吧。格莱沙的心里不知是喜是忧。对于自己怎么会突然附身,他的心中一点头绪都没有,所以也不知道如果这个魔巫的灵魂从魔偶里退出去后自己会是怎么样的下场。是和这个魔偶的身体一起灰飞烟灭,还是获得这个身体的控制权,真正完整的来到这个世界上?
当然现在,格莱沙只不过是世上的一个游魂夜鬼,远离了自己的身体,远离自己的一切。现在他能做的,就是跟着这个强大的魔巫一起去感受这个世界。
于是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的深潭里。
足球场大小的一潭水,黑黝黝的潭水不知道是什么液体。里面横七竖八的漂浮着适才在江边看到的漂尸,足有好几百具!都像实验皿里头的虫子,密密麻麻。
格莱沙还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时。
“那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身后的男子问道,语气平静,似乎早就对此麻木。接着,控制格莱沙所在的这具身体的魔巫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格莱沙却感受到他心中强烈的哀叹。
此时一声沉闷的机械响声在巨大的洞穴中响起!远远望去,深潭对面的山壁上,一个洞口张开,又是几具树干般的漂尸混在黝黑的水流里,跌落到湖水中,发出轰隆隆的回响。
“去看看!”格莱沙听到自己的身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