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莱沙和田守义奔出树林,只见到苏丹正跌坐在江边,周围并无险情,四下也没有别人在场。苏丹却瑟缩着蜷作一团,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般。
“怎么了?”田守义率先冲了上去,扶住苏丹。苏丹抬头,原来眼泪早就流出来,一张脸几乎变得扭曲。此时才抬起头来,又禁不住背转过身干呕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田守义有些急了,一边紧紧扶住苏丹一边问。
“是因为这个。”格莱沙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来。
原来在这一段的江边布满了卵石。面前脚下,两块大石之间,正卡着一段紫黑色的东西,圆圆滚滚的像一截被江水浸烂的木头。随着江水的摆动上下起伏。
田守义伸过头来仔细一认,原来竟然不是木头,是一个通体乌黑的婴儿!
因为长时间的浸泡,婴儿的皮肤已经完全坏掉,脸上没有了五官,只剩下一张腐烂至黑色的面皮,浑身的关节也似已僵硬,在水波中载沉载浮。田守义见到,胃里也不禁一阵猛烈的翻腾。
“这个,是小孩的尸体么?”此时格莱沙已经完全被这幅场面震住了,呆若木鸡,好本田才说出这句话。
“是漂尸。”田守义脸上已经露出了痛苦到狰狞的表情,“咱们先离开这里吧、”
在田守义的解释下,格莱沙和苏丹两人才知道,原来这条江水里漂尸已经不算是什么新鲜事情了。在偏僻的农村,有的女婴一生下来就受到父母家庭的遗弃,被扼杀在重男轻女的信条里,也有因为家境困难,养不起的孩子也只能任其自生自灭。因为种种原因,在这条江里行船的时候,村民总会不时的看见顺江漂下来的幼童尸体。虽然田守义以前并没有真正看过,但是漂尸的事情在村里绝对不算新闻了。
“太野蛮了!”直到三人重新上路,苏丹的声音还是带着颤抖,“怎么能这个样子。”
“还是走吧咱们。”田守义催促道,“离这种东西远一点。”
后面的路,不仅是格莱沙沉默寡言,苏丹也始终紧锁着眉头,一言不发。田守义只好一声不吭的在前面开路。树影间,三人一路默然,气氛糟糕至极。
“还在想那具尸体?”格莱沙突然转头问苏丹。
但是猛然回头,苏丹竟然不在身后!
“苏丹!”格莱沙的叫喊声回荡在山林间来回震荡,却得不到任何回音。刚想叫住前面的田守义,却发现在前面开路的田守义也不见了踪影!
呆立在原地,只觉得背上如同被银针刺入一般,格莱沙的汗从额头流下来。风吹草动,树叶的摩挲声,隐处不知名的虫鸣,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显得刺耳。
心脏不争气的狂跳起来,连带着眼前的世界似乎都开始随着心跳砰砰的颤动。疯狂的环顾四周,格莱沙已经无法承受心跳的压力,挺住!大脑不停的为自己打气但身体却已经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某一刹那,格莱沙几乎可以感觉到身边的某个阴影处,有阴鸷凶狠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游离!
魔族么?鬼魂?
苏丹,田守义,都已经……格莱沙不敢再想,不过自己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倒下去,我还可以召唤我的魔偶。
努力的镇定心神,格莱沙开始在脑中寻找那段熟悉的波动。快点,快一点!但是眼前已经慢慢的变黑,格莱沙知道这是过度紧张造成的盲点。颤抖的心灵,僵硬的大脑,怎么也无法回想起熟悉的那种状态!
听歌的人会有歌到嘴边却无法唱出调的时候,写字的人提笔忘字也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在这样的时刻,忘记了自己救命的武器如何使用。什么也没有这种忘记致命!
身后突然一阵西西索索的响动,格莱沙触电般的转身。在他身后两米的地方,竟然就爬着在江边见到的那个浸水的小孩!他抬起涨成紫红色的没有五官的脸,白色的液体顺着本应是双眼睛的地方汩汩流下来。小孩扬起头,扭曲着身子爬过来,格莱沙瞪大了眼睛,张嘴要喊却发不出声音来。
身体已经僵硬,格莱沙想转身跑开,但是双脚已经像皮糖一样黏在地上,格莱沙甚至没有办法支配自己身上的任何一块肌肉,哪怕是脸上惶恐的表情也死死的定格。他看着面前的漂尸扭动着,扒开草丛爬过来,直爬到脚下来。格莱沙看着小孩子伸出绛紫色的辨不清手指的小手来,抓向自己的裤脚。
格莱沙无法动弹,只感觉到漂尸的重量一点一点加到自己的腿上,身上,那滴着粘液的手顺着衣服一寸一寸的移上来,漂尸的口中呜呜的低鸣都钻进格莱沙的脑中心中,掩盖了天地间的一切生命之响。
一滴冷汗终于从额头滚落,正好滴入格莱沙的眼中。
“格莱沙!”
一声惊呼之后,格莱沙猛地睁开眼。苏丹和田守义都站在眼前,神情着紧的看着自己。周围的一切如常,就像刚刚做了一场噩梦醒来一样。
“你怎么了?”田守义已经紧紧的抓住了格莱沙的双臂,不让他的身子软下来。
“没事,”格莱沙擦去额上的汗迹,长嘘一口气,“幻觉了。”
苏丹和田守义对视一眼,都露出困惑神色,但是这时候什么也没说。
“你刚才真的好吓人。”苏丹心疼的擦去格莱沙脸上的汗,“从没有见到过你这个样子。”
“我没事。”格莱沙总算定下心来,轻轻推开苏丹的手,这种温柔让他的心里有点波动。
“我们走吧。”
三人都叹了口气,这时,树林间的盘山小路已经走到了尽头,面前出现的是一片低洼的谷地。
“那里便是北炼堂了。”田守义回头说道。
时间已经过了正午,正是太阳直射的时候,看到树林外面明晃晃的一片。远处山谷的底部,似乎便是另一个小镇,看上去要比田家沟大上不少。
入谷的路也走了半个来小时,最后三人终于走上了柏油铺成的正路,小镇的房屋已经迫在眼前了。青灰色的砖瓦,是这一带村镇的一致色调。但是不像田家沟,这个镇子看上去要正常的多。街道上摆摊的,开店的,买菜卖肉的应有尽有,还有些个老头子围在树荫下下象棋。
“这里真的就是北炼堂?”格莱沙有点惊异的问。
田守义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道:“对外而言,这里叫做鹰岭镇。小心说话,说不定有人已经在等着我们了。”
又更新晚了,再次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