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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剑魔

石中岛,顾名思义,是一座依靠魔法建立在一块巨石之中的城市。魔法在魔巫之中是被明令禁止的事物,长老会在三百多年前就已定下了将擅自修习魔法的魔巫处死的规矩。但是,这并不代表世界上没有魔法。魔巫,之所以被称为魔巫,就是因为其实他们也是这种探寻神秘世界力量的人类的一个分支。只不过,现在世界上,这个旁支压倒性的强大,强到了可以无视其他巫师的地步。所以干脆自立了门户。只是,真的可以无视吗?

石中岛所凭依的巨石,叫做飞来石,整体浑圆,卡在一座险峰的山腰。据说唐宋以前,这块石头本立在山巅,也是当地的一景,元致正五年,这块石头突然从山顶上翻滚而下,滚下了五十多米,然后嘎然而止。此后,每年石头都会往山下滚动一段距离,压坏了好几处庙宇山亭,时有伤人。当地民众用尽办法想把石头固定住,但是始终未能奏效。后来终于来了一个游方的和尚,见到此石,听闻此事,便找来一名石匠,在巨石上冲着山脚的一面凿出了一个巨大的佛像。因为佛祖始终不愿面朝下啃土,所以巨石再也没有办法滚动了。可见神佛都是要面子的。

数百年之后,这里也成了远近游人祭拜上香的去处。当地人在佛像前搭了一个简易的小棚为佛祖挡风避雨,也成了一个简陋的庙宇,终年香火不断。但是往来的游人又都有些纳闷,这座佛像的面相怎么与其它地方的佛像如此的不同,甚至脸上还有几丝说不出的猥琐笑容……

当刑风一路风尘仆仆赶到这里时,见到佛像就吓了一跳,接着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惹得虔诚参礼的旁人侧目怒视。

据说就在这块巨石的内部,几名异教的巫师强行撑开一个空间领域,进入巨石之人都会因领域的强引力而瘫缩,因此只有巫师才能在里面生存。在巫师被作为异端惨遭迫害的历史年代,这里逐渐成了各派巫师的避难所。后来它就有了名字——石中岛。

三个月前,刑风才知道这个地方,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其他巫术的存在,在操纵魔偶的魔巫之外。而有幸的是,告知他此事的人,竟是纵横在魔巫世界几十年的传奇人物——剑魔。首长这把勇者之心,正是剑魔留给邢风的礼物。

那时,刑风刚刚下山,踏上游历的旅途。

在山脚的第一个小镇,刑风甫出手就将两个化身挑夫的魔族化为飞烟。在所到第一个城市的车站,刑风又挥手间覆灭了一整个小队的魔族暗行者……他忠实的记得下山之前,恩师说过的话:实力,是用来证明只有高贵者的血液才配流在世上!

实力,已达不需掩饰的实力!高贵者支配一切权力,死或生。

恩师说话时的眼神,像一块沉重的磨石,磨得他浑身鲜血淋漓。

但是,剑磨开锋……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下山十余战,魔人甚至没有见到他的白衣因此而染上一丝玷染。

三个月前。

终于,巴伦出现在一个雨夜,身后是一排燃着熊熊怒火的魔兵。他们燃烧的眼神在墨黑色的雨里如同野兽。

“血债血还!”声震山谷的大喊响彻云霄。不知道还有多少双燃烧着战意的眼睛在四围的黑暗中怒视。

而刑风还在笑,卑微者的怨愤终不可达上位者听。

纵然笑时,胸前血流如抽红绸,手中神兵已断。

“给你一个自己了结的机会。”对面的巴伦,是猎豹一样的男子。然而猎豹的眼里,没有群狼的愤恨,却闪烁着怜悯之光。

“为什么不亲手复仇?”刑风用轻蔑的口气问道,“因为卑劣血液中的恐惧?”

巴伦摇摇头:“因为你是死在我手里的第三个使者了。同样是受到那些长老的蛊惑,丧失了自己的心。可悲的人噢,我对你只有同情。”

“闭嘴!卑贱的生物!”刑风怒喝。

“杀了他!杀了他!”数不清的魔兵在咆哮,盖过了刑风单薄的话语。

“快点动手吧。如果你还想保留强者的尊严。”巴伦冷冷说道。

狂暴的雨点中,刑风举起了自己的半截断剑,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穹顶一株闪电在头顶绽开!爆出血红色的光芒!

之后,刑风所站之地,只留下一柄尺长的小木剑插在地上,仍是不住的颤动。

还留下满山谷的目瞪口呆的魔人,都围了上来。

“巴伦大人……”身后的一名魔族将领趋前从地上拔起那把木剑,呈上巴伦。

巴伦接过小小的木剑,却像是接过千斤的重担。大雨不曾浸湿他的身体,然而他的身体却从内凉透到外。

“是剑魔来过。”

巴伦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却如巨钹瞬间敲响在场每个魔人的耳畔。

呈上木剑的魔族将领此时已满身是汗,呆看自己曾拔剑递剑的双手,说不出话来。

“若非剑魔,还有谁能在‘断月’和我巴伦之前救走刑风?”巴伦仰头看天,任凭雨水打在自己脸上。

“啊~!”怒狮般的吼声响彻夜空。

“大人,请不要自责了。若是剑魔阁下亲临,咱们还能完好的活下来已经万幸了。这数百人都是从鬼门关上跳了一圈舞回来啊!”另一位将领上前劝阻。

然而,强者之心,他们又怎么能体会?

一声怒吼发泄了少许心中不平之气,巴伦低下头,环顾周围一圈诚恐诚惶的看着自己的部下。

“魔族最强大的战士们!”巴伦高喊,“我为你们感到耻辱!”

众皆默然低头。

“是什么?”巴伦环视视线所及的每一个人,“是什么能让咱们魔族最光荣的名字蒙羞?——不,不是我们技不如人,不是因为我们被人蔑视。他们叫我们什么?——灰影!但是我们可以用实力和勇气要让他们记住我们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是断月!”山谷间魔人齐声大喊。

“是断月!”巴伦点点头,“我们是魔族的精英!是父母的骄傲!——但是,今天你们却完全的背弃了这个称号!为什么?!有没有人能告诉我?”

雨中所有的魔族都惶恐的伏在了地上,只剩中间的巴伦一个。

“是复仇之心!”巴伦大喊,“你们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你们在为杀戮欢呼!你们在为流血喝彩!”

“我为你们感到耻辱!——四百年来,断月的手里没有冤死过一个生命!为了什么?为了我们的信仰!——为了保护我们的家人,亲友,我们必须战斗!但是战斗是为了保护生命!——刚才的敌人必须死,因为他的死,是为了没有更多的人为他流血……断月的战士们,请记住我们的信仰。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值得被杀戮!”

巴伦说完这些话,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山谷里死一样的沉寂。

“现在,让我们向月神祷告,祈求月神早日帮助我们消除血液中的诅咒……”

所有的魔人都虔诚的闭上了双眼,仰面接受雨水的洗礼……愿雨水净化他们的心灵吧

……

山洞里,刑风静静的躺着,等待身体的修复。人偶的一体化有时候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现在的他恢复创口的能力只能在人体和魔偶之间。

虽然面相平静,但此刻的刑风内心中早已波涛汹涌。在这短短的一天中,给这位轩辕的天之骄子带来的震撼实在是太多。与巴伦的一战,虽然最后不敌,但是也因为寡不敌众。虽然巴伦那闪电般的身手,天衣无缝的格斗技巧都足以给刑风带来震撼,但是在从前的修行中,毕竟也有听过“灰影”的大名。而巴伦作为其中的最强者,能与自己一搏也不足为奇。不过刑风不害怕,因为自己毕竟还年轻,而且长老说过,人类的血液要来得比魔族高贵而纯洁得多,日后战胜巴伦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然而,在最后的闪电时刻,将他从千军万马的重围中救出的这个人,不,刑风到现在还不能肯定他是不是人,他到底拥有多强的实力?

如果说普通人眼中的“灰影”的动作已如鬼魅一般,那么在“灰影”的眼里,自己和巴伦也是同样的级别吧。那么角色调换一下,在自己的眼里,面前这个面相猥琐蹲着笑眯眯的糟老头子,却是自己完全无法企及的人物。神话?

“你是谁?”刑风终于抵不住老头的目光,开口道。老头的眼神在他身上上下游离,让刑风感觉颇为不妙。

“小伙子,小时候你的老师没有给你讲过剑魔爷爷的故事么?”老爷子笑眯眯的往自己身上一指。

刑风茫然摇摇头:“没。”

老头子顿时大怒:“那几个老家伙,不把我放在眼里么?!”一股强大的气势从他身上冲出,那威严顿时把刑风压在地上。

此时刑风的心里几乎生出绝望的念头,这个从没听闻过的老头,竟然只凭气势就能镇住自己,十八年的苦修,在他眼里竟然一无是处!刑风痛苦得闭上眼几乎要**出来,到底今天这一切是不是真的?还只是一场噩梦?

然而睁开眼,这一切都还真实的存在眼前,身上伤口传来的阵阵灼热也在清晰地告诉自己,并非身处幻境。

然而转眼间,剑魔又变回糟老头的样子,气势全无:“你这小子,沉稳有余而变通不足。是湛卢还是龙渊的弟子?”

刑风纵想保持沉着却也不禁大吃一惊:“恩师……是湛卢大长老。”

剑魔点点头:“湛卢这小老头,没想到竟然有这种见识和胸襟,竟然敢冒险培植这样的弟子……往日倒是小看了。”

刑风见剑魔身手如神,又与恩师相识,神态大为恭敬。但忍不住又问:“您究竟是人还是魔?”

“哈哈。”剑魔打个哈哈,“老夫当然是个魔……偶啦!”

刑风顿时松了口气,同时又暗叫惭愧。他在魔族的包围中救出自己,当然是友非敌了。但是自己一时被他的身手所震撼,太过紧张,以致一直没往这方面考虑。

“不过我也不是你们魔巫。”剑魔又接了句。

“您是流民?”刑风有点不可思议,在他的印象中,流民一向是像老鼠一样胆小怕事,四处躲藏的。虽然剑魔猥琐的神态倒是比较符合,但是……

剑魔霍的站了起来:“我也不是流民。我就是剑魔,天下仅此一人!勇者的剑下,既斩魔兵,也杀魔偶,尽斩邪妄之辈!”

在他手上,多出一把雾气腾腾,电光闪闪的长剑!

……

此刻的刑风站在石中岛外,飞来石前,三个月前的那一天又过电一般在眼前重现。只因那庄严中透着猥琐的剑魔形象,此刻正活生生的刻在石头上,手结法印,接受人们的烧香膜拜呢。

念动处,刑风窜到了巨石的背后。在树藤杂草和乱石之间,他发现了剑魔所说的手指粗细的小洞。

“石中岛,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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