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灵琳换了一袭浅蓝及地里裙,再披水绿薄纱,如墨青丝未编发髻,尽数散落,出落得宛若深居闺阁的小家碧玉。
竹铺的行廊颇为干净,赤足行走不染尘灰,足心传来舒服的清凉。
今夜无月,繁星漫天。
小院里的泉水哗哗流淌,更显静竹斋之幽静。
仰视星河流淌的天幕,心情分外愉悦。
“赤足行走易犯脚寒。”
熟悉的嗓音于身后响起,丁灵琳回眸。
陆岩身穿松垮的暗红长袍,原本高束的青丝已散下,低挽一半于后脑勺。
悬挂行廊的灯笼散发着温暖光芒,轻柔打落。
光影中,他眉目温柔,唇角带有暖暖笑意。
每每柔情入骨,丁灵琳伊始甚是无措,头脑全然空白,那种羞涩与欢喜交杂的情绪,令她总想落荒而逃,然而无力抵抗。
地板似乎不给面子,丁灵琳转身的时刻,脚底蓦然打滑,幸亏陆岩及时接她入怀,她方躲过扭伤的疼痛。
陆岩探出手去,检查起她泛红的脚腕:“灵琳可有扭伤?疼吗?”
“扭伤倒没有……”丁灵琳呢喃,抬首撞见他认真的模样。
目光相触的瞬间,她瞧见他眸底的漾开的水波。
陆岩将她拦腰抱起,笑笑:“搂紧点,倘若摔倒,可是很疼的。”
话语成现实,身躯踉跄的丁灵琳险些摔倒,下意识搂过他的脖子。
“灵琳似乎沉了不少。”抱她入寝室,陆岩的语气更为无奈。
“哪里沉了!”丁灵琳不服气地驳回,狠狠捶了捶他的胸膛。
“力气不小,再捶我,我可是抱不住灵琳的。”
……
竹屋内。
悠然落坐案几,陆岩研起墨来,语调平和地叮嘱:“灵琳坐着好好休息吧。”
晃起白皙的双足,静视他渐渐入神,丁灵琳缄默许久后徐徐开口:“阿岩。”
听闻柔柔的称呼,陆岩研墨的手微怔:“闲得慌?”
“确实挺闲,”丁灵琳敛着眉心连连晗首,注意到屋内偏隅的木箱子,她眸子倾刻发亮,“我可能瞧瞧那个箱子?”
“有何不可,里边是些小玩物”,墨已研好,陆岩取下笔架的毛笔,执笔沾好墨汁,书写时再度交代,“箱子陈旧,莫让钉子伤及手。”
“嗯。”丁灵琳顺从应答着,好奇早便无法抑制。
她打开箱子,倾刻被盛载满满童趣的物件吸引住了目光:竹蜻蜓,竹编小蛐蛐,小马挂件,纸莺……
陆岩与她年幼一般,喜欢竹编的小玩意。
按捺不住兴奋,丁灵琳正欲拿起纸莺,却被突出的钉子刮伤手背,无意地惊呼出声。
“尚是莫要管那箱子,”陆岩扬眉笑笑,朝她招招手,“既然无聊,不妨写写字。”
丁灵琳坐于陆岩身侧,陆岩取来宣纸一张,递予她词集与毛笔。
她翻开词集陈旧的封皮,扫过一行又一行的佳句,心逐渐平静无波。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默默浅吟,忘记周遭一切的声响。
待将整首词临摹于纸上,她偷偷看了陆岩一眼,他仍然专心致志准备着结盟的拜帖。
失去自己深爱的人,当真痛苦。
她暗自感叹,不由疑惑——
阿岩取针,会不会受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