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此熟悉名谓,林别袭身形发怔,眸光亮起瞬间又归复沉寂。
“请她进来。”
“无需请,我进来看看林前辈便离开。”
他的嘴角擒着迷离笑意,回首,见一抹艳丽火红径直闯入。
唐雨情止步于林别袭面前,明艳照人的脸庞带着几分温和:“听仆人说,林前辈昏睡了三日之久。”
林别袭噤声不语,缓步行至林之冯榻前,唐雨情跟随而去。
榻上的林之冯虽陷入昏迷,睡颜尚算安详。
唐雨情不由面露疑惑:“林前辈可是患了重疾?”
“平日劳累过度,外加染风寒,一直醒不来。”林别袭声线淡然,神情镇定得难以看出破绽。
“当真如此?”唐雨情反问,她太清楚林别袭的为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你何时相信过我?”林别袭望着唐雨情,目光阴暗。
“林前辈待我不错,我担心他的病情,但他是你亲生父亲,如若你不愿意告诉我,我不会强求。”唐雨情回话决然,起身欲提步离开。
擦肩而过的霎那,林别袭欲去抓住唐雨情的手腕,但连一片衣角尚未触及,唐雨情已经迈出门槛。
“小情,你变了。”身后响起冰冷话语。
唐雨情愣住片刻,红唇轻启:“你又何尝不是?利欲熏心,难归正途……望你不再伤害他人,我与你就此别过。”
雷鸣于天际作响,林别袭感觉心被寒冰包裹,再难温热。
利欲熏心,难归正途,脑海里回放该话,林别袭兀自苦笑。
雨来了,屋外房内皆昏暗一片,目视飘渺雨幕,林别袭思绪翻涌。
陆岩与丁灵琳年幼相识,重逢结情,他和唐雨情又何尝不是如此?可悲的是,郎有情女无意。
林家与唐家向来交好,来往密切,昔年唐家设宴,他随林之冯赴宴,见到了唐雨情。
她傲娇刚烈的性情儿时初有显露,有赴宴孩童欺负她的贴身小丫鬟,她毫不客气地将那群幼稚小孩教训了一顿,任由他们哭爹喊娘,潇潇洒洒地领着小丫鬟而去。
彼时林别袭只觉她满身光芒,威风凛凛。
他去寻她玩耍,意外的投机,一日初见,共度两载。
仅仅两载发生变故,再归已经物是人非。
某日,他随家丁上市集,被牙婆强行抱走。
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倾刻跌入绝望的深渊,他受到无尽打骂,被迫干重活,小小的身板于那段日子里鞭痕累累。
他尝尽世态炎凉,头一回觉得,活着同样会让人身心疲累。
整整三个月,日复一日,他一次次绝望,又一次次痛醒。
所幸三个月后林之冯寻回他,并严惩了牙婆。
归来那夜,他高烧难退。
只是他已非从前的他,一旦撕裂皮肉留下伤痕,便再难填埋。
他懂得用笑容遮掩一切,行事步步有心计,外人暗地言他烧坏脑,方会日渐心狠手辣。
他们不知晓他心中的伤痛,他的父亲,还有唐雨情,皆不知晓。
但他懒得解释,除开权势与地位,无物能令他动心,尝尽酸楚,掌控所有的感觉委实美妙。
即便他不清楚唐雨情为何频频与陆岩一干人相见,可他知道,唐雨情再也不会属于他。
强者抵达顶峰,自然会尝尽孤独,至少,尚有与他同病相怜的汪清璃伴随他。
他,恨而不悔。
他艳羡陆岩,却不懂阴险之人活于黑暗,正义之人心向光明。
正如万堂庄处乌云聚集、烟雨蒙蒙,而临天城仍旧万里晴空。
听闻楚云风对临天城集市繁盛的夸赞,陆岩与丁灵琳到了集市上逛了一圈,买下许多当地小吃。
“阿岩,临天城的糖葫芦比别处的味道更好,”丁灵琳把手中那串通红诱人的糖葫芦递到陆岩唇前,“阿岩尝尝。”
陆岩敛住眉头,看看手拎的大小不一的礼盒:“怎么尝?”
“轻轻咬。”丁灵琳取过他一边手的礼盒,俏丽容颜映照于日光中,别样温柔。
陆岩微微俯首,唇瓣触及糖葫芦的红糖浆,咬下一颗果子,细嚼慢咽,朝丁灵琳展开笑颜:“喜欢这种味道。”
两人并肩而行,足底延伸着影子,光影朦胧。
“阿岩,唐雨情曾言她与林别袭早年相识,为何会闹到这般田地?”
“兴许是心存伤痛,却甘愿堕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