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萨没有想到他还能再次醒来,望着眼前黑暗的穹顶,他不禁开始感叹生命的美好。
他是这个牢房唯一的“住客”,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梅斯的房屋都是碎石或土制的围墙,而这里却是严丝合缝的大型石砖,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个未知的的地方,而这可能意味着他没法从这里安全的逃回梅斯,如果有机会逃跑的话。
牢房的栅栏上旁套着一把沉重的铁锁,但过远的距离使他这样的撬锁能手也望而兴叹,但这还不是最令人悲伤的事。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全身的物资全都被一扫而空,不仅包括他那颗岩蟒的兽核,甚至连藏在衣服夹层里的工具都被剪开去除,而这意味着他失去了几乎超过一半的资产。
牢房里的生活毫无疑问是枯燥且乏味的,这里没有任何灯光,唯一能见到亮光的机会只有在晚间守卫进行一天一次的送饭时间。
而向守卫发出的疑问,回应的永远只是沉默。
他真正成了囚徒,尽管他过去也是,但这是耐萨第一次真正体会到被囚禁的痛苦,自由被剥夺的感觉仿佛令他窒息。
好在折磨的时间并不是永久的,可能就是在两三天之后,几个全副武装的守卫带着他离开了这幽闭的囚房,走过一小段廊道,映入耐萨眼里的是一片白色的地狱,那景象令他终身难忘。
一个个穿着白衣的不明人士,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切割着魔物和人类的肉体,哪怕他们在不断的发出痛苦的哀嚎,他亲眼看到,一截魔物的手臂被用各种方法续借在一个人类身上,他灰白色的脸上充斥着不甘与痛苦,血液流淌在白色的地砖上,他也看见了那只岩蟒,不过是被四分五裂的状态,他从逐渐蔓延的血泊面看见了自己现在的脸,一张遍布恐惧的苍白脸颊。
他转身想要逃离这个地狱,但五个守卫强行把他驾到一个铁架台上,用铁拷封锁了他的四肢,和他逃离的希望,两个白衣的屠夫走到他的旁边准备开始操作。
“第18次实验,实验主题:外接魔术回路的移植,实验对象:骨龄十三,男性,四阶,无吸收兽核情况,无检测出明显符文天赋能力。”
这是耐萨当时为数不多听清楚的话语,因为下一刻,一管不知名的的药物便插进了他的身体,在那之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但实验并未停止。主刀者熟练的切开耐萨的皮肤,似乎是之前的药物还有止血的效果,伤口处并没有大量的鲜血喷溅,大部分肌肉被切开后,他们便开始向耐萨的身体里移植一些看上去像是生物血管的细长材料,将其缝合在耐萨的肌肉之中。
紧接着又用一种类似吻合器的仪器,通过魔力将其与主要的魔力通路强行连接到一起,之后又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直到他们缝合好伤口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但就在完成后,异变突然发生,耐萨的全身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耳朵和鼻孔处出现异常的渗血。
“实验体出现排斥反应,注射阻断剂”两名白衣人员迅速反应。
随之又一管药剂的注射,耐萨的颤抖勉强停止了下来,但之前本已缝合好的伤口还在异常的渗出鲜血,使他他宛若一个血人。白衣人员又开始拿出一系列仪器进行检测。
”魔力回路受损,体内多处发生免疫排斥,外接魔力回路融合不完全,伴有异常低烧,体内溶血,第十八次实验失败“其中一个研究人员止不住的叹息道
“要是之前在溶洞抓到的那只变异魔兽还活着或者有它的兽核这次的实验或许就能成功了,这是目前碰到的最好的实验体了,还是失败了啊。”
“也不知道上面究竟在想什么,想制造能够进行多重兽化的战士根本就不可能啊,首先我们就解决不了几乎必然发生的排斥反应,现在失去了那头可以自我修复的魔兽,还得面对排斥给身体带来的剧烈损伤,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做其他的实验”
“算了上头的命令是绝对的,我们只要执行就好了,准备第十九次实验吧,这个实验体也快死了,丢到坟场去吧,这些是最后的实验了”
“也是,再过不久这个地下城市就要被废弃了,可惜了梅斯这块地方,在上面可找不到像这里一样可以随便抓实验体的地方了啊”
“到了上面,上头应该也会放弃这项计划了吧”
耐萨的命运就在这一言一语中被决定了,作为一个失败的实验体,最终的命运无非只有被埋在坟场的厚土之下。
但那些实验人员不知道的是耐萨不仅有符文天赋,或许还恰好是他们最需要的一种——同化,可以将身体里的异物,毒素,外接物体全部转化为自身组织的一部分,这也是他之前被岩蟒咬伤而现在仍未染病的原因,要知道这些野外的魔兽口齿可不会有多干净。
而同化程度与速度则受自身魔力储量的影响,这一天赋使得耐萨的外接回路融合度要高于其他实验体不少,但由于体内的魔力缺乏,同化的速度过慢,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剧烈的排斥反应,被判定为失败的最佳实验体。
但缓慢就意味着还可以进行,在被抬到坟场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的魔力回路融合度不断增高,很快就将达到了100%。
但排斥反应留下的创伤依旧,失血和体内受损,使他正一步步迈向死亡。
当耐萨醒来时,感觉全身都已经支离破碎了,每动一下都会带来剧烈的疼痛,动用全身的魔力才勉强钻出覆盖在体表的松软土堆。
映入他眼前的是一片荒芜的土地,一块块突起的土堆下埋藏着什么不言而喻,荒凉的风吹过,带来的却没有习以为常的酸臭,只剩下死亡的腐败气息,耐萨突然不由自主的开始咳血,仔细观察他才发现自己的全身几乎都插满了针线,几道伤口甚至还在往外渗血。
必须得找医生,虽然梅斯没有正规的医师,怀揣着对生的渴望,耐萨忍着剧痛爬出他的坟堆,向远方隐约露出轮廓的梅斯缓慢爬去。
但他爬不到了,头脑的发热和阵阵眩晕几乎要让他昏厥,更别说他现在残破不堪的身体。
“不想死啊”耐萨绝望的想着,他想到父亲死前的脸,和他现在别无二致。
突然他的身后响起一阵刨土的声音,想到也许是有能力救他的人耐萨连忙激动的转过身体。
但眼前的景象却几乎令他发疯,他看见一头不到他腿高的蜥蜴状魔兽在挖掘他身后的一个土堆,毫无疑问那是一只食腐的小型魔兽。
换做之前的他,这种魔兽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啊,但现在却能要了他的命。
小型魔兽短小的四肢泛着初生的粉色光泽,它艰难的挖掘但却收效甚微,当它准备寻找下一个较浅的坟堆时,拼命想爬到隐蔽处的耐萨引起了它的注意。
此刻的耐萨那里来得及闪躲,一个照面就被它给压在地上,他充血的双眼映出眼前的怪物模样。
让他惊恐的是眼前的模样和他之前在溶洞里看见的一号几乎一摸一样,同样血红的双眼,排列在背后的气孔,除了体型和看上去像是刚长出来的肢体,简直就是一号的缩小版,而这可能意味着它也具备同样恐怖的能力。
耐萨不知道的是,眼前的弱小魔兽其实就是一号的本体,它通过假死骗过那个试验场里实验人员,通过用尽身体最后的一些血肉,组成现在的这副弱小身躯,藏在它自己的遗体里被送到坟场逃过一劫。
这也是为什么实验人员在它身上找不到兽核的原因,只有死去的魔兽才能形成兽核,但它现在的躯体太过弱小,钻出原本的遗体便花费了它不少的体力,现在甚至刨不开松散的坟堆,通过尸体获得补充。
而此时正好看见耐萨,自然以他为首要目标,此刻交锋的一人一兽都处在各自最虚弱的状态,
耐萨想不清楚怎么在着还能碰到一号的同族,他也没空去想,眼前的魔兽的利齿已经咬在了他的大腿上,
出于对生命的渴望耐萨不知道用从那里挤出的力气奋力用右拳打在魔兽的脑袋上,出乎耐萨的意料,这一拳竟然成效显著,魔兽松口的同时还发出了痛苦的哀嚎,但他也付出了不轻的代价,右臂的伤口几乎全部开始渗血,带来的剧痛几乎令他发疯。
他现在的意识全靠对生命的渴望吊着。
一人一兽对恃着,晚风卷起地上腐败的枯叶。
今天他们必有一个要长眠于此。
与腐败相伴,同死亡为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