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坚带领青城众人闯进屋内就指认应道是细作内奸。如此突然,应道除了措手不及之外,更多的是疑惑不解,这细作之事从何说起?
见到严道子、鬼道子、量道子都在随行之列,应道便从蒲团上起身施礼。与此同时,并不急于说话,而是观察众人的反应。
严道子一脸不置可否,鬼道子面色阴冷,眉头微皱,量道子冷笑着。虽说是冷笑,但应道就是能感觉出他嘴角上扬的笑意超出了眉眼之间的冷意。
尚未发现吴昊和德柔子在人群之中。德柔子说的通,可能是无人通知与她,也可能是不稀罕看应道的热闹。但没有发现吴昊就略显不正常了,即使无人知会吴昊,两人的袇房相隔如此之近,也早该听到动静过来了。
就在应道胡思乱想之际,司徒坚见他一言不发,并不辩解,事先想好的说辞没了发挥的余地,以为是他心虚,便接着举证:“应道是佛门弟子,入青城乃是外宗贼心不死,继续颠覆我上清的阴谋。”
应道闻言气的咳出了声,如此拙劣的理由,拿青城众道人当傻子不成,看来根本无需出言解释,因为没人会信。
就在应道以为是场闹剧的时候,严道子开口了:“无量天尊,将此人关进寮房,待罪证确凿,消除道籍,就地处决。”
紧接着,就有寮房执事上前捉拿应道。
“什么就将我消除道籍,就地处决呀?”应道惊的嘴巴都合不上了。这严道子看似严苛,怎么毫无立场?
“你是佛门外宗的细作,乱我青城根本,理应处决。”司徒坚言之凿凿地说。
“你张嘴就来呀?还有你,他说你就信呀?证据呢?”应道挣脱掉寮房执事,冲司徒坚和严道子反问道。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等我翻出证据看你作何解释。”司徒坚恶狠狠的说。
严道子抬手阻止司徒坚说下去,接着对应道说:“此事事关重大,贫道忝代掌教,由不得半点差池,便是没有证据,亦可彻查你。”
“二师兄已经下令,还不速速绑了。”量道子催促寮房执事。
“我呸,你奶奶的腿。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抓老子,老子说你是条狗,昨晚跑到坤道袇房墙根屙尿,是不是先抓了你,再去看看那尿是不是你屙的啊?”眼见被抓,应道气急之下便破口大骂。
严道子是五十岁出头的人,又是大洞境的高功真人,哪里听过如此粗俗不堪的骂人言语,闻言脸色涨红如同猪肝,赶紧摆手示意寮房执事将应道带走。
一旦被抓,落入量道子手里,自身的隐秘迟早曝光,到时便危在旦夕。而这一切,竟然出自司徒坚一句无由头的指控,可恨的严道子不分是非曲直,报着不求无功但求无过的心理,真的抓了自己。应道越想越气,这狗道子平日里一副正义凌然的样子,没想到是这样的糊涂蛋,狗道子,狗道子。
骂归骂,应道自心里急切地思虑着。休说面前这三个大洞境的紫气真人,就是这一干寮房执事的修为境界也足以让应道望尘莫及。即使暴露真实修为,也绝对讨不到好。何况暴露修为更易招人猜疑,不打自招,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所以暂时不可鲁莽反抗,但是不反抗就只有任人宰割。
细想之下,此事亦不是毫无回旋的余地。司徒坚指控应道是佛门细作,如果他们无法找到应道是佛教的证据,那立刻就会事清情明。当然,量道子等人也不会如此轻易的放过自己,既然公开栽赃陷害,必然也做了相应的准备,并且肯定会拿出充分的“证据”。当下可以见机行事,等见到所谓的证据再说,前提是他们不能搜身,不能试探灵气,否则,左右都是死,只有拼了。
青城山的内斗形势严峻远远超出了应道的想象,衡道子刚刚下山不过数日,量道子便对他下手,而且手段如此拙劣。既然衡道子以下山游历为由,想必知道短时间内无法回返,寄希望于衡道子是不现实的。除此之外,整个青城山没有人能抗衡量道子等人,即使有,也没理由为了他出头。
寮房位于青城山东面,在大殿的东北方向。道人受命于天,所行之事自有天道审判,所以青城虽大,寮房却是个一进的小院子,大部分时候都是用来惩戒那些还没有授箓的普通弟子的。况且以应道的修为,一干执事也没将他当回事,把他随意地扔进西侧的小屋便各自忙去了。
此时正值夤夜,这间小屋没有照明之物,好在应道已可暗中视物。小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除了门之外,四周是全封闭的,不曾开设窗户。屋门应该是从外面锁住了,感觉到有点憋闷,应道索性盘腿坐在地下。既然要等着对方出招,那就只有见招拆招,眼下无事,便运转灵气淬炼经脉。亥时,属水,正是淬炼三焦经的最佳时机。
约莫一刻钟的样子,屋门被打开,严道子等人怒气未消,甩过一样事物,怒道:“此物作何解释?”
应道尚未看清是何事物,便听量道子阴冷地说道:“二哥,证据确凿,与他费什么话,直接抹杀了。”
“等等,我有话说。”应道此刻看清楚了,严道子等人的证据就是他吃饭用的黑碗。
“贫道倒要听听你如何舌绽莲花。”严道子厉声说道。
“这是我的碗,我吃饭用的,德柔子可以作证。”应道站起来用黑碗指着德柔子。这次自人群中看到了德柔子,而且吴昊也在众人之列,只不过没有德柔子那么靠前,缩在人群外面。
“不打自招,这本来就是佛教僧侣的食具钵盂。青城百年前的劫难,当真以为我们忘了吗?天龙众僧是欺我青城无人吗?”量道子愤怒不已,一脚踢向应道。
量道子这一脚是夹带着灵气踢出的,眼见应道即将丧命,另一道紫气从侧面毫无征兆的袭来,撞向量道子的灵气。便是如此,灵气撞击的余波也击中了应道左臂。
应道一个踉跄撞向后墙,当即吐了一口鲜血,左臂失去知觉,必定是断了。待他重新站稳,看到鬼道子依旧保持着挥掌的姿势。
“三哥,你这是作甚?”量道子不解地盯着鬼道子。
“此事过于蹊跷,需要从长计议。”鬼道子甩了甩手。
“证据如此明显,何来蹊跷一说。三哥阻止我诛杀此人,怕是又在图谋不轨吧。”量道子冷哼一声。
“你二人休得胡闹,我还在这儿呢。”严道子制止住二人争吵,转头喊过德柔子,“详细说一下你们与此人的相遇过程。”
紧接着,德柔子就从苏岭寺辩法开始说到在破屋遭遇到的阻击之后,衡道子将他们带回青城山。
德柔子讲述的时候,应道一直盯着她。句句属实,可是如此一来,众人更加坚信应道便是细作,就连鬼道子也无奈摇头。一来从寺庙出现到破屋阻击都和僧人有关。二来他从不在厨殿用膳,想必是钵盂不敢示众。
“小师妹还是江湖经验不足呀。”严道子叹了一口气,“毁去气海,震碎经脉,扔下悬崖。”
至此,应道为佛门细作一事,尘埃落定。随即,严道子等人相继离去,除了两名寮房执事留下执行命令之外,德柔子并没有离开,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精神萎靡的应道。
此刻应道已经知道在劫难逃,命途多舛这件事他已经习以为常,自始至终唯一的感觉是难受,对于吴昊的态度,他感到难受。到青城这半年来,他已经视吴昊为过命的兄弟了,却万万想不到这过命的兄弟在自己危难的时刻一言不发,甚至连着急的眼神都没有看到。
随着两名执事的逼近,应道又一次的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前两次因为弱小,不曾反抗。现在身具洞神境修为,即使不敌,也要殊死一搏,不枉这一遭。
眼见应道单手摆出迎敌的姿势,右边的执事冲其点了下头。以洞神境修为正面抵御两名洞玄境高手,也算是条汉子了,这样的对手值得敬佩。
应道强忍左臂的剧痛,冲右边的执事出掌了。掌未到,灵气先至,白色灵气直击执事胸口。右边的执事虽未小看应道,但亦未料到他一出手便是比拼灵气的打法。匆忙间,两脚斜错,侧身后仰避开应道的灵气,紧接着以右手撑地,左脚脚尖径直踢向应道气海。
应道完全采用两败俱伤的打法,不仅不后退避让,反而前冲一步,曲肘砸向执事膝盖,想赶在被踢中之前重伤对方。奈何洞神境与洞玄境相差太多,执事左脚踢出之后,右脚紧随其后,然后用左脚脚背勾住应道后背,右脚直接命中气海。
气海为修行的根本,灵气储存的位置,一旦气海被毁,将修为尽失,终生不得修炼。想要毁去气海,必须发出磅礴灵气,先击碎气海,再借由迸发的灵气震碎经脉。
变故便发生在这一瞬间,就在执事踢中应道气海,骤然发出灵气之时,这名执事突然向后弹飞出去。应道被其倒飞之势带的一个踉跄,站立不稳,向前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