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坐在桃树下,弟弟和妹妹在旁边的菜地里看菜花、追花蝴蝶。
凌寒香用挂在锁旁边的钥匙打开了漆盒子,里面有一封信和一个小银镯子,还有奶奶的玉镯子和玉耳环、银发簪。
凌寒香打开了信封,信纸里还夹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女孩,大约两、三岁的样子,她抿嘴笑得很腼腆。
许清清看得出来那是凌寒香小时候的照片,腼腆的笑脸上有若隐若现的浅浅的酒窝。
“这是我小时候唯一的一张照片了,”凌寒香说,“奶奶说只照一张,这张是无比珍贵的,要我好好保存,千叮万嘱一定不能弄丢了呢。”
“姐姐,你用手机拍一张双保险哦。”许清清提议,她也是这样保存他们家的全家福的,虽然手机丢了,但还有照片在呀,等回到城市里买了手机再拍一张就可以做屏保时时可以看了。
“我的手机上个月被郎力砸烂了,他喝醉了给我打电话我没有接,他就很生气。他说给我买的,我也很生气没要他的。”凌寒香笑道,现在的她对郎力似乎已经释怀了,所以她笑起来很轻松了。
“没关系,等明天我们一起去买一个?”许清清突然意识到,她们明天得搭列车回城市里了,她有点舍不得丢下凌寒香一个人难过。虽然她们只认识不到一天时间,但是她们却心心相惜,一样是个坚强的女生。
凌寒香打开了奶奶的信,沉默的看了起来。她的表情越变越复杂,信中的内容让她好看的眉眼纠结的起来。
“怎么会是这样?”凌寒香惊讶的说,“我一辈子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我居然是奶奶捡回来的?这怎么可能呢,从来没有人提到过的呀?”
“啊?”许清清不太明白凌寒香语无伦次的说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我奶奶的亲孙女,”凌寒香不敢相信的说,“我是奶奶在路边捡回来的,奶奶的信上是这么说的。”
“啊!”要不要这么可怜啊?遇到这种事情,许清清除了和她一样惊讶以外,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了。
“你帮我再看看,是不是我脑子太乱了……”凌寒香把信给了许清清,她不知所措的抱住自己腿,她好像一下陷入了一无所有的境地里了,没有了亲人,没有了家……
“亲爱的的孩子,我的小寒香,我不能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那样对你不公平。”许清清读出了信的内容:
十五年前的隆冬,那是一个寒风刺骨的早晨,我从城里迈着痛苦的脚步走了一天一夜,一步一颤的回来,我的儿媳妇难产情况很危险,我的儿子就带着她转去了城里的大医院,可能去的路上太急了,又可能是雪天路面太滑了,车子快到医院的时候和一辆迎面驶来的大卡车撞上了。我儿子的农用车被卷进了大卡车的车轮底下,破碎变形得不成样子……我儿子一家三口就这样没了。
第二天,我才得到通知去认人。当时我看到儿子儿媳没有了生命的残损的身子,我哭晕了过去。那时的我已经六十多岁了,老伴又已故去多年,却老来失子。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还活着干什么了?
我背着儿子儿媳的骨灰同漫天的雨雪回家,回家的每一个脚步都沉得千斤一般重。我本想着走就这样走着,走到哪里倒下了,就同漫天的雨雪一起裹进茫茫的大地里吧。
走了一天一夜,我终于倒在路边的一个破败的房子旁,我本抬头再看看那满天的雪景,却看到了墙角飘着一小片红布,再看清楚是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孩的身影。
我爬着站起来一步一颤走到小孩的身边,是个小女孩,她在发烧、浑身颤抖不省人事。我把孩子抱了起来,一路抱回了家。一路上我竟然没有再摔倒过了,孩子在我的怀里也不颤抖了。
到家之后,我给孩子洗了热水澡,把她的小身子搓的红暖暖的,又给她灌了姜汤。第二天早上,孩子终于醒了。她张开眼睛看到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奶奶我要喝水”,孩子活过来了。
是谁这么狠心把病了的孩子扔在路边,我不去追究了,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追究。孩子被我捡到了,说明我和她有缘,要是她的父母找来了就让他们领回去,不来就是我家的孩子。
但为了孩子以后认回父母,孩子被抱回来的第三个月,我带她去县城照了一张照片。我一直叫孩子“妞儿”,我们以祖孙的关系生活在一起。人口普查的时候,他们让我给孙女起名字登记户口。
我回想起捡到她的那个时候,那个漫天雨雪的早晨,她在墙角瑟瑟发抖的一片红衣服。我记起来了小时候学过的一首: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我的孙女就叫凌寒香。
我的孙女,你要是想去找回亲生父母,照片和银手镯就是你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