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亦瑶,你知罪吗?”
高堂之上谢瞻远充满威严的声调在谢亦瑶的头顶炸响,震的她双耳欲聋,双目无光,恍恍惚惚道,“不知!”
谢瞻远怒火攻心,“打,给我打到逆女知错为止!”
啪的一声,鞭子狠狠抽在她的后背,皮开肉绽,疼的她倒抽了一口气,弱小的身躯战战兢兢的趴在地上,双目缓缓睁开,落在谢瞻远的身上,瞳孔微缩。
“逆女,你可知整个侯府因为你沦落成笑柄?不择手段抢夺姐姐的未婚夫?甚至不顾一切推搡诗瑶下水?你可知,这样会要了诗瑶的命?”谢瞻远气急败坏。
随着谢瞻远的话,谢亦瑶迷茫的双眼渐渐归于清明,久远的记忆也随之浮出水面。
她是镇北侯府的嫡女,本应享受荣华富贵,奴仆成群。
却因为仆人大意之下,出生就让人调换了身份,从此沦落在位才,成为仆妇之女沦落乡野。
仆妇之女则是鸠占鹊巢,光明正大的占据了本应属于她的地位和身份,成了镇北侯府五小姐,谢诗瑶!
直到十岁那年才让家人寻了回来,然而因着她言行举止都带着乡下的粗鄙,更别提她大字不识,与侯府精心培养的谢诗瑶有着云泥之别。
不懂高门大院的规矩,自然是让人嫌弃的。
就连血脉相连的哥哥们亦是弃如敝履,仿佛她的存在就是侯府的污迹,成为了他们的污点,让她们抬不起头。
“逆女,你认是不认!”谢瞻远声如洪钟,粗鲁的打断了谢亦瑶的思路,他双目赤红,仿佛与谢亦瑶有着杀父之仇。
“爹,不是妹妹的错,都是我的错!”
一道粉色的身影迅速冲了过来,挡在谢亦瑶的跟前,面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轻咬下唇道,“爹,您别怪妹妹了,都是我占了妹妹的身份,才让妹妹这般……这般难受的,我,我愿意将一切让给妹妹。”
让?
听到这话,谢亦瑶唇角微抿,垂着的眼底全是戏谑和嘲讽。
前世自己与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侯府上上下下将她视为掌上明珠,千娇百宠,宠得不知道人间疾苦,可如今回想起来,前世自己走到这一步,何尝不是她从中作梗?
若是换了前世自己的性子,这句话少不得刺激的她开口叫骂。
谢诗瑶湿漉漉的大眼里满是委屈,落在谢亦瑶的身上,“我,我可把娘亲送给我的首饰,金银财宝,把哥哥们送与我的东西都还给你。只是忆淮哥哥毕竟不是物品,恐这事情需要……不过你放心,我会游说他的。”
“诗瑶,你这孩子就是太善良了。”站在谢瞻远身边的侯夫人一脸不耐烦,急匆匆的将跪在地上的谢诗瑶扶起来,拦在怀里轻声细语的安抚,旋即恶狠狠的看向谢亦瑶,“够了,谢亦瑶!你姐姐也是受害者!”
受害者?
鸠占鹊巢若是受害者,那她亦无话可说。
至于谢诗瑶的未婚夫忠诚侯府世子,傅忆淮?
她前世就不曾看上过这个男人,不过是心里不甘心,总觉得谢诗瑶夺取了自己的人生,她想夺回来而已,如今她倒是看明白了。
忠诚侯府表面看着风光,团花锦簇,里子却是一坨烂絮,谢诗瑶自是看不上傅忆淮。
偏偏她还设计谢亦瑶跳出来替她挡刀,给自己塑造一个温婉大气的形象。
“爹,娘,是我的错。”谢亦瑶眼底一片冷静,她缓缓挺直后背,跪在地上,轻声道,“我不应跟跟五小姐争夺,傅世子本就与五小姐金玉良缘,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她声音清脆,语调轻缓,神色平静,“亦瑶愿祝五小姐和世子生生世世永结同心,恩爱如此。”
“妹妹,你……”谢诗瑶眼底一片诧异,心头略慌,面色倒是带着心疼。
“五小姐,亦瑶自知蒲柳之姿,配不上傅世子,您可莫要寒了傅世子一片真心。”她忍着后背的疼痛,缓缓道,“但是,父亲,您的问罪亦瑶是不认的!”
她不要人渣,可同样不愿意背锅。
面色微微绷紧,她一字一顿缓缓道,“昨日夜里我并不曾私底下约过傅世子,今日一早更不曾推五小姐下水,这事情想来五小姐自己也明白吧?”
她偏头缓缓朝着谢诗瑶看了过去,眼底带着丝丝冷漠的光芒。
“爹,这事情您是冤枉了妹妹,女儿今日一早是自己不留神落水的,妹妹,她,她是好心拉我上岸。”对上谢亦瑶的眼神,谢诗瑶心头微慌。
谢诗瑶气的藏在宽大衣袖下的双手紧紧握着拳头。
她竟是不知道谢亦瑶怎么变性了,居然还能到将她一军?
好在她本就没有说过谢亦瑶推自己下水,不过是模棱两可让大家误会而已,这会让倒也不算难以扭转局势。
“娘,是诗瑶表达的不清楚,让大家误会妹妹了。”谢诗瑶眼底迅速聚集泪水,眼尾染上丝丝红润,“爹,娘,妹妹才是真正的侯府千金,我不配夺了妹妹的良缘,我,愿意退让”
“诗瑶,你胡说什么,傅世子与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岂能是外人干预的?”谢夫人心疼的很,落在谢亦瑶身上的眼神好似都恨不得要吃了她。
“亦瑶,她,她才是侯府嫡亲女儿。”谢诗瑶赶紧开口。
“她算哪门子的妹妹?乡野来的姑娘。”谢恒昭急匆匆的从外头走进院子,看到谢诗瑶苍白的脸色,脸色瞬间变了声调拔高,“谢亦瑶!你胆子不小!竟是敢陷害诗瑶?”
“四哥,没有,不是的,你别打亦瑶~”谢诗瑶慌乱的捂着脸,好似不敢看。
侯府四公子,谢恒昭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张扬跋扈,前世她可没少挨这人的打。
如今看着谢恒昭气势汹汹的朝着自己走来,谢亦瑶竟是忘了害怕,只是静静的跪在原地。
“四哥是要殴打我吗?”她声音很淡,很轻,没有疑问,好似只是在说这一件无关要紧的事情。
她那冷冽的视线撞入他的眸子里,仿佛带着万年寒冰,竟是将他凝固在原地,久久没有下一步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