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三人离去,得知大岭村被黄巾贼袭击,后又被官兵讨平的消息,李睿心系家中的母亲,还来不及为父亲的死而伤心,便背起父亲的尸体,领着妹妹匆匆往村里走去。
年幼的李睿身体尚未未长成,父亲的躯体让他举步艰难,但他却一刻没有停下脚步。
距离村子百米之外,死亡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村落间,黄巾贼和熟悉村人的尸体,密密麻麻分散在各处,整个大地仿佛遭遇了鲜血之雨。
兄妹两终于来到从小长大的小屋外,然而那熟悉的光景,早已不在。
一个中年妇女的身影,静静地躺在屋内,衣衫已染成鲜红。
“娘亲!”
李隽娘见此光景,奋力冲进屋内,伏在了母亲的尸身上痛哭起来。
李睿见父亲之后,母亲也遭歹人毒手,顿觉眼前一黑,仿佛力量被瞬间抽空,因劳累过度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之间,男孩耳边仿佛传来了邻家女孩熟悉的呼唤。
李睿摆脱黑暗,勉力张开了眼睛,发现除父母尸首外,周围空无一人,李隽娘依旧在屋内哭泣。
想起刚才那个熟悉的声音,李睿整个人一惊,连滚带爬一般,朝隔壁的小屋跑去。
伊人屋内也是狼藉一片,李清竹浑身鲜血倒在了地上,其双亲也一样没能逃过厄运。
李睿将心爱的女孩紧紧抱在了怀里,泪水泉涌般夺眶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也滴在了李清竹如玉般的脸颊上。
心如刀割之间,一只柔荑轻轻贴上了李睿的脸颊,温柔地触感,让他讶然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往日里,女孩那熟悉的笑容。
李清竹已经奄奄一息,却因感受到了李睿那熟悉的气息,挣扎着使出了最后的力量。
女孩用她生命最后的火焰,缓缓开口道:“睿哥,清竹刚刚做了个梦……”
“梦里,紫竹又回到了我们身边,我们三个人来到了一片花田,我和紫竹在花丛中跳着舞,睿哥坐在一旁,对着我们微笑,我们一起好快乐……好快乐……”
李睿听到怀中人的呢喃,悔恨之情再也难以压抑,他抽泣道:“对不起……对不起……如果我能早点回来……”
李清竹用手轻轻拂拭,擦去了男孩眼角的泪水。
“睿哥,不要哭。”
“知道吗,清竹最喜你对我欢笑的样子,即使清竹离去,你也莫要太过伤心……”
“因为只要睿哥你是笑着的,那么你梦里的清竹,也一定是笑着的……”
说完最后一句话,女孩的指尖,从李睿脸上滑落,永远离开了自己心爱的男孩。
李睿停止了哭泣,只是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女孩,一个即使知道自己将要离去,却还是将笑容,留给了自己的青梅竹马。
……
“睿弟!睿弟!你在里面吗?”
李睿意志消沉之时,屋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随后一个硕健的青年,出现在了门口。
当他看到李睿,立刻露出了安心的神情,可当意识到屋内的情形时,旋又脸色一沉。
“我刚去了你家,只见隽娘一人。隽娘告知我你已出门,然在门外却未见你身影,我恐你有不测,到处寻找,今见你无恙,大哥心安矣!”
来人姓李名恒,表字永年,今年十九,是村中年纪最长的小辈。
大岭村人,多为李姓,但也有少数,像王坤和张孝廉这样的外姓人。
李恒父子俩都以打猎为生,尤其是李恒,从小就人高马大,体格异于常人,小小年纪,一手射术便鲜有敌手。
“永年哥……你也无恙就好。”李睿看着来人,怔怔道。
李恒道:“今日我出门狩猎,归时正逢贼人劫村,乡亲们大都惨遭毒手,现场惨绝人寰。”
“盛怒之下,我手持猎弓,当场射杀了两名歹人,此时正逢官兵赶到,一番厮杀后,贼子们不敌,四处逃窜,我捡起把刀,跟随官兵追杀数里,手刃不少贼人,方才折返了回来。”
李睿道:“伯父伯母,是否无恙?”
闻言李恒目露凶光,狠狠一拳砸在墙壁上,旋后颓然道:“父亲为保娘亲,斩杀了四五个贼人,自己也身中数刀,两人终究未能逃过贼人毒手……”
李睿听完心头一酸,旋又弱弱问道;“宛如姐她……”
听到宛如这个名字,李恒壮硕的身躯一颤,痛苦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李宛如是李恒的未婚妻,两人情投意合,本已定下月内完婚,没想到世事难料,一日之间竟已阴阳两隔。
同病相怜的两个人对望了一眼,都忍不住潸然泪下。
最后还是李恒先振作了起来,他擦拭了一下眼角,说道:“睿弟,大哥知你伤心,然死者为大,我等应让父母入土为安。”
李睿点了点头,他清楚死者已矣,但活着的人,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于是他紧紧抱了一下手中的女孩,然后慢慢松开双手站了起来。
李睿振作精神道:“永年哥,我等去寻找村内幸存的乡亲,共同为死者们安置,而且贼匪们的尸首,也需要处理。”
李恒闻言怒眉一横,不悦道:“哼!睿弟这是何话,天煞的贼子,尸体当丢进山中喂狼才是,莫非还要给这群畜生立碑不成?”
李睿摇了摇头,解释道:“永年哥,死者众多,尸体如不妥善处理,恐会瘟疫横行,大岭村刚遭人祸,岂可再受天灾,还是找个地方,集中焚毁方为上策。”
李恒闻言一拍脑袋,释然道:“睿弟言之有理,哥哥忘了你饱读诗书,方才失言了,你莫要介意,我这便去召集活着的乡亲们。”
李恒行事豪爽,说罢便转身寻找乡亲们去了。
劫难以后,欲知大岭村人的命运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