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五天的时间,文刀走在前往见李怀远的路上。这天下着鹅毛大雪,文刀走得很快,穿过最后的一长条街,终于来到了李怀远的府邸。
文刀拿出了信义营的令牌,对着门口的四名守兵道:“在下信义营文刀,有事要见节度使大人!”一个守兵客客气气的拜道:“原来是文先生,节度使大人早就想要见您,只是一直没有时间,您今趟终于来了!”说着,将文刀往府里请,文刀听了这话,满腹狐疑的跟着守兵走了进去。
到了府邸的大堂后,守兵退去,却见一个身材宽大,身着绿色棉坎肩的男子,负手背对着文刀站着。这人凝视着高墙上的一句亘古名言: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文刀刚进来,他便回过头来,笑吟吟的对文刀道:“你就是文刀?快请坐!”此人大概三十五岁左右的年纪,眉须密长,面色黑红,充满了被岁月和天下大势所影响的皱纹。看到文刀后,一对大眼圆睁,还因为笑吟吟的而满带善意。此人面容不俗,只可惜就像传说中的那样一眼独明,而另一只眼睛一看便不能视物,且显得十分的呆滞,不像那只眼睛那么灵动。
文刀拜了拜,待李怀远坐在高座,自己才坐在下座。文刀此来本有他的目的,但想起刚才那个守兵说李怀远早就想要见他,是以现在不敢先开口说自己的事情。
李怀远问道:“我早就听进为说过你,敢去刺杀朱克华,的确有胆量!虽然失败,却能全身而退,好功夫!”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信不过这件事。但是文刀怎么也不能将刺客门的有关告诉他,只得尽力解释道:“在下混入朱克华的补护卫当中,在望台上刺杀朱克华,却被王铁强击退,以至于功亏一篑,还请节度使大人见谅!”说着,站起身来,低头对着李怀远拜了一拜。
李怀远却先将对他的怀疑放在一边,笑吟吟的道:“小刀你初战便功成,为代州扫尽了屠龙帮作乱的贼子,实是大功一件,老夫自会好好奖赏的!”文刀为了尽快打消李怀远对自己的疑虑,道:“在下诚心投入山西李节度使麾下,悉心卖力。其实在下也对朱克华的所作所为恨之入骨,此等嗜杀无道类人,若是不能死于我手,在下实心有不甘!”
李怀远点了点头,问道:“那么小刀此番来找老夫,所为何事呢?”文刀便先将吴绅的所有事,包括他混入代州刺史府,到被风林夫妇相中,到他找风林贪污的证据销毁。说完,他从衣兜里拿出了个还未被烧尽的字条,上前递给了李怀远。
李怀远接过字条,只见上面写着‘关于风林收受白银三千五百两’,而其余的部分则都被烧掉了。李怀远点头道:“不错,这是朝廷的官印纸,私坊可伪造不了,所以不可能是有人诬陷。这个足以作为风林贪污的证据!足以给风林降一品余多的职位!”然后便抬眼看了看文刀,心想:他为何要在吴绅烧毁风林贪污的证据时将还未被烧尽的关键字样拿过来给我看?若他是朱克华的奸细,莫非和谋取代州有关系?不对呀!凭我现在在朝廷的话语权,足以让我相中的人去做代州刺史,他也得逞不了啊!况且若他真想谋取代州,足可以和屠龙帮的那群想要谋取代州的作乱分子合谋啊!可是他却完成了这次任务,使得代州无虞,仍然在我的管控之下。我所向朝廷申请任命的人,他也插不上手啊!还是和想要谋取代州没什么关系!
文刀道:“代州是山西东北方的边防重镇,在节度使大人的管辖之下,实不该有这等贪赃之官坐镇代州,应该没收他贪污的三千五百两白银,然后至少给他降职为参军事什么的!还请节度使大人细究!”李怀远心想:他这么做无非就是两个目的,一个是搏得我的信任,好进行他下一步的奸细计划,另一个则是他要表示出对我的忠心,向我讨好,干出一番他自己的事业。看来此人既要奖功,又要警惕!当即呵呵笑道:“老夫对信义营一向十分看重,这一点进为应该也跟你说过。整个山西的大后方的治安啊,都是信义营所管辖。只有为我稳定住大后方,老夫才能安心对付朱克华嘛!”当即对手下唤道:“快奖赏文先生白银一百两,作为他这次的上报之功!”然后又笑吟吟的对文刀道:“小刀啊!你就在信义营好好的干着,老夫已经注意到你了。老夫赏罚分明,若你有功,自会论功行赏!”说到注意到他时,故意略微强调了一下语气。文刀哪能听不出他这个‘注意’还有另一层微妙的意思,那便是自己已经得到他的“注意”,若是自己真的是奸细,那么这个已经开始“注意”自己的李怀远,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文刀回到了信义营。他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讨好李怀远,竟被他更添了一层疑心,还不如不将这件事告诉他,左右风林也没闹出人命,并未杀伤百姓,不过就是贪污而已。但是他又发现李怀远此人可以保守得住秘密,比如说不将自己将风林贪污的证据给他这件事告诉任何人,足可以见得此人是个靠得住的领袖,想到此处,也不觉心中大喜,心想:怪不得他有李大哥那般的好汉为他卖命,又有李进吾那样一般的虎子!
这天夜里,文刀在榻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虽说看到了李怀远的可靠为人,但他却对自己怀有疑心,可能怀疑自己是朱克华的奸细,因为自己毕竟是李进为在河南和山西的边境中条山上所救的嘛!但是刺客门的事情却绝对不能说出来,一想起门内所传那些背叛刺客门的人都被无形剑法所杀,死的很惨,便心中发毛,莫非宁向紫祖师爷还活着?
但是自己绝对不能错失自己在信义营的这个大好机会,李进吾是一步好棋,自己怎样都要在信义营内好好的混下去!
到了二更时分,他仍旧难眠,便披衣而出。才刚走出门口,便见李进为那个房间的灯亮着。因为李进为经常在正府参议军国大事,所以他在信义营的房间经常是空的,何以今日他竟在里面?想到这里,文刀不觉有些纳闷,他便朝着李进为的房间缓缓走了过去。
直到了李进为房间的门口,只听里面李怀远的声音叹道:“这个文刀按你所说,就是武功不知哪门哪派所授,这一点比较可疑,若是能查出他的武功底细,知道他的师傅是谁,那么他是敌是友大概就知道了!”李进为道:“若说他的武功的话,咱们中国境内好像没有这等武学。我对国内的武功颇有研究,他的剑术和轻功,无论哪门哪派,都不太像啊!”李怀远道:“如果是西域的武学的话,那么就更需要警惕了!这都很有可能是西域和朱克华合伙算计老夫!”
李进为以犹疑的语气道:“可是他这次任务完成的不错,就连代州都为咱们保得不失,若他真的是奸细,为何不取代州呢?”过了好一会儿,李怀远道:“他为了取得咱们的信任,没准儿什么都能付出,咱们的军事部署,政务情况若是都被他知道的话,那才是最大的事朱克华派来的奸细大大小小的我所知道的何止上百?若此人也是奸细,那便是最厉害的那个!”
文刀没想到这义父子俩竟然这么看重自己,心中大喜的同时,也添了一层忧虑,刺客门的秘密到底该不该说呢?若是不说,实在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让他们知道自己真正的底细了。
李进为没有说话,李怀远接着道:“好好的看着文刀,此人脑子虽然好使,武功也高,是个可重用的人才。但他若有任何异动,吾儿大可先找后奏,老夫绝不会觉得可惜!毕竟我们整个大山西才是更重要的!”
文刀听到李怀远这般的夸赞自己,大感在信义营可以混的很好,可是自己的身份该怎么向他们解释呢?到底有没有背叛刺客门的人被无形剑法所杀之事呢?我没有亲眼看到过,只是听门内的弟子几代相传,而到了自己这代的这八个人中,却没有一个被杀死的,所以大概是谣传吧!
第二天,文刀也是很早就醒来。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昨晚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而今日却异常的精神,他去信义营外的茶店吃了几个包子,喝了半壶早茶,回来便看到李进为站在信义营院落里,抬头望着朝日。文刀问道:“李大哥昨夜就是在营内睡得吗?”李进为显然是被朝日的烈芒所震撼,慨然道:“是啊!愚兄很关心营内的情况,而且昨日一日也没有和义父参议军国之事,是以在营内住了一宿!”明知道李进为在说谎,可是光是他的这种慨然的语气,便是让人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