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顾曦终于被南沐拉出了门，在面馆里吃了一碗又一碗面，仿佛饿死鬼投胎。
冬季，下着鹅毛大雪的天气，透着丝丝沁人心脾的寒意。
有汽车呼啸一声从那边行驶到另一边的声音，传进面馆里，直到后来，阳把温暖而熟悉的光芒涂满窗台。
直到过了很久，很久以后，韩雅琴的那张脸，那张写满哀伤的面容每时每刻都有温情在上面流转的表情温和的面容，都会在记忆里浅浅地浮现出来。
偶尔有邻居看见顾曦，叹息着气：“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造孽啊。”
“唉~她也就罢了，就是苦了这孩子了。”
“是啊，你说刚高二的孩子就失去了双亲，以后可咋办。”
“唉~”
顾曦对邻居们的议论倒是已经免疫了，只是偶尔听到有人说韩雅琴的不是，她就会忍不住的冲动。
这天的太阳仿佛也怕起了冷来，穿了很厚很厚的衣服，热气就散发不出来了。刺骨的寒风刮在脸上，如刀刻般的痛。
虽然在时光的溶液里被浸泡得失去了应该完整无缺的细节，可是却依然留下根深蒂固的某个部分，顽强地存活在心脏里。
每天都有血液流经那个地方，然后再流回全身。就像是她和韩雅琴永远也剪不断的血缘关系。
只是好像再也没有办法寻找到回去的路径了。所以终有一天，报应一般地吞噬了自己回去的路径。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在顾曦的记忆里，那一个狂风暴雨的晚上，电视里韩雅琴毫无生气的躺在被白布盖着的身体，她惨白如死灰的脸，还有深陷的眼眶，都像是被放慢了一千万倍的慢镜头，在顾曦的心脏上反复不停地放映着。
韩雅琴死了没多久，南沐一家就办离了以前的那栋楼房，听说是办到了公寓楼。
“南沐你把早点吃了，你这孩子走那么着急干什么？”，刚准备拉开门，母亲就从客厅里追出来，手上还端着为南沐专门准备的早点，腾腾地冒着热气。
“妈，我再不走就迟了1，你和我爸吃吧啊。”南沐在门口边穿鞋边开口道。
“你这孩子，那你把这袋牛奶带上，男孩子一定要多喝牛奶，那样才能长高知道吗？”说完拉开南沐背后的书包拉链，一把塞进去。因为个子比儿子矮上一大截，所以母亲还踮了踮脚。
塞完牛奶，母亲拍了拍南沐的肩膀，嘱咐道：“路上慢着点儿骑车，注意看红绿灯的，夏天车多，别跟大车抢道，也不要跟小车抢道。”
“知道了妈。”南沐的话随着他的关门声，被砰的一声，隔绝在门里，连同母亲那始终不放心的唠叨声，一起关在了门里。
头顶是交错而过的天线，分割着不明不暗的天空。云很低很低地浮动在狭长的天空上。铅灰色的断云，沿教室的玻璃投下深浅交替的光影。
教室里，顾曦的座位依然是空着的，仿佛空置了几个世纪，一层薄薄的灰层在投射进来的阳光下发出朦胧的灰色光芒。
南沐依然是爬在自己的位置上睡着觉，仿佛怎么也睡不够。
刘佳佳跟同桌，在桌子下不知道在搞着什么小动作，老师在讲台上讲的唾沫横飞，下面的学生各干着各的，也没有谁去管她们。
毒辣的太阳彰显着这是一个并不太平的一天。
下课的铃声总算是被大家盼来，所有人像是看见蜂蜜的蜜蜂，蜂拥而至到教室的门口。
啪！啪啪啪！那三个带头冲到门口的男生，没等第二只脚踏出去，就被一人敲了一棍子，揉着发疼的头，哀怨的眼神看向罪魁祸首，“王老师，您干嘛？”
“干嘛？跑那么快，赶的投胎啊你们？”说着，又在三人脑袋上一人敲了一棍。三人嬉皮笑脸的冲着王老师嘿嘿一笑，也不敢造次顶撞。
如果换做别的老师，这三个地头蛇早就顶撞开了，只是这位王老师，那可是比地头蛇都厉害，听说高一到高三的学生，没有一个不惧怕他。
“去，去去，回自己座位上去。”王老师一边往里面推着那三位学生，一边踩着步子往教室里走去。
三个人嬉皮笑脸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那个又胖，又黑，块儿又大的学生站着举起手，打着嗓门问道：“老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交代我们。”他叫张扬，黑的张扬，上课捣乱张扬，欺负同学张扬，块儿大张扬，成绩差的张扬。
他的话刚落，就引起了一片哄堂大笑。“这张扬脑子又忘家里没有带来是吧？”
“啊？老师，我头在这儿呢，脖子上呢，不信您看看。”张扬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头，以此证明自己说的没错。
班里的学生们，继续被他逗笑。
“张扬，只有快死的人才会说交代，什么交代后事，什么交代遗言。”刘佳佳笑着开口道。
“是啊，你这么说王老师，不是咒王老师死吗？”刚同他一起出去的其中一个男的说道。他不胖也不瘦，脑袋整个一汉奸头，所以外号叫汉奸头郝健！
“呸呸呸呸！胡说八道！我才没有咒王老师死，王老师那是能活千年的人。”张扬冲着地上吐了三口，开口道。
“王老师，张扬是想说您是，千年王八万年龟。”南沐是不说则已，一说惊人。所有人再次被他逗的再次笑的直不起腰。
张扬将一双小眼睛，愣是瞪的像86铜铃那么大，指着南沐：“不是，南沐你这家伙，平时没看出来……”
“平时没看出你这么毒蛇，没想到你是深藏不露。”南沐淡淡的叙说着张扬接下来要说的话。
噗嗤――哈哈哈哈，众人捧腹哈哈大笑着，张扬瞪着一双斗鸡眼，仿佛随时都会跳脚，南沐仿佛老僧入定，端端正正的坐在座位上，眼睛死死的盯着黑板，仿佛刚才说话的不是他。
刘佳佳，用脚踢了踢南沐的椅子，南沐微侧过身，眼角的余光看见刘佳佳冲着他竖起一大拇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