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外。
马车兀自停了下来，车夫说什么也不肯再往前面开去，李景天以及崔三顺武元雄几人只好下车步行。
而土路两旁的店铺草房之中，议论声也是纷纷。
“听说了吗？笕桥的那群破落户处来了妖僧呢，都有人辫子被剪了！”
“妖僧出没，官府也不管一管，真的是...”
“嘘，朝廷的事，你我怎能知晓？倒是这群家伙们，以后怕是日子不好过喽！”
耳朵听到的一些余音让李景天放心了一些，天花病人出现的消息还没传播开来，那些人不愿前去笕桥的原因则是因为叫魂妖僧。
“这几日可还有孩子被妖僧剪了辫子的？”
路上，李景天询问起崔三顺关于叫魂剪辫子的后续情况。
崔三顺显然很忌讳谈论剪辫子的事情，但李景天问，他也不好不答，只能是压低声音凑到李景天跟前告知情况。
“这几日倒是没了，那些个妖僧神出鬼没的，前段时间听说还在绍兴，不知怎的这就来到了杭州，唉...”
一边说着崔三顺一边叹气，对他们这种底层的百姓来说，妖僧这样的存在让他们束手无策，报官也是毫无作用的，且不说官府对这类事件向来是畏之如虎，单纯一个没钱想报官，就是天方夜谭。
只是听到崔三顺口中的妖僧如此邪乎之后，李景天未免对这个在江南闹得人心惶惶的叫魂妖僧有些怀疑。
因为他自己就是传教出身，知道传教的各种流程，所以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伙人古怪。
不知道是什么路子的，还是小心些吧...
抱着这样的念头，最终来到笕桥的时候，李景天看到了一群期期盼盼的百姓。
见到李景天的一瞬间，人群发出哄声，许多人脸上洋溢起笑容来。
原本对李景天到来不抱什么希望的众人纷纷簇拥上来，对着他喊着各种赞美之言。
“让人都散了，不知道天花会传染吗？”
看到这一幕，李景天脑门直窜气，大声呵斥道。
很快，在崔三顺的大声驱赶下，人群散去，李景天也被带到了崔三顺家。
感染天花的病人是崔三顺的孙子，这里的人倒也不是不知道天花的危害，崔三顺家此时已经是大门紧闭，周围的邻居也都暂时到了其他人家居住，甚至崔三顺家周围，还撒上了一圈石灰粉和硫磺。
作用有没有李景天不知道，但想来更多的应该是心理作用。
“这几天孩子接触的人全部召集过来，就地隔离，任何人不许接触，只能送食物和水，他们使用的东西也要销毁，切记切记！”
天花不是闹着玩的，这是一种烈性的传染病，死亡率极高。
这次来笕桥治病，李景天也是冒着很大风险的，本来他可以在杭州城里待着，等到天地会的炮送过来就启程北上。
不过这也是个拉进与笕桥这群人关系的机会，能把天花按下去的话，这一群约莫百余人的铁匠应该就能跟着他一起回去。
别小看笕桥这种小地方，实则江南地区城镇化程度很高，人口稠密。
自然铁制品的需求也非常高涨，如崔三顺这种的铁匠群体，在杭州周围的村镇之间怕是有不下十数个。
供给的对象则是杭州及其周围数以百万计的百姓。
而这正是天尊教所亟需的人才，甚至通过在杭州获得这一批人才，天尊教的产业还能进一步得到拓展。
对自己地盘生产的石墨坩埚铁，李景天是很有自信的，一些少量流出去铁制品的反馈都是想要更多这样的产品。
只要人到位，产量提上去，那银子还不是哗哗的来？
当然，如果两淮官场的地震波及到了自己，这些人也能摇身一变成为整支队伍的武器保障。
之所以没在两淮地区寻找铁匠，一是因为之前李景天没想到造反会这么快进入自己的计划之内，所以对铁匠的招募和培养还没有列入规划。
二则是因为两淮地区人才匮乏，同样也是自己的活动范围，适当的低调行事还是很有必要的。
而杭州就不一样了，在这里出什么事，谁会联想到千里之外的淮北？
“天花此病，恐怖非常，一旦流露出去，便是成千上万人死去，我不想事情闹大，所以你们如果想少死些人的话，最好听我指挥。”
面前是崔老和铁匠们的几个领头人，李景天在开始治病之前把一切事情告知给对方。
如果因为对方不配合把事情搞砸了，最后甚至引火烧身让朝廷把目光盯到自己身上，那李景天现在起身就走，绝不会多留。
“谨听李公子之言！”
“只要您能救下我家侄子的命，您说什么是什么！”
“还望李公子尽快出手吧！”
见对方态度诚恳，李景天点点头，很快吩咐下去。
在古代对付天花这种烈性传染病，除了提前预防之外，就只有保守治疗了。
不过如果保守治疗做得好的话，天花的自愈率还是挺高的。
李景天没说一定不会死人，只说会少死些人，这也算是提前打了预防针。
“热水，石灰，都准备上！”
“所有人不得隐瞒事实！某在淮北行医多年，手下天花痊愈病人无数，只要你们听从命令，某敢保证，病死之人不会超过双十之数！”
“元雄，你去把东西发给还没有接触过天花的人，防止疫病扩散。”
武元雄接到命令，望着李景天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包裹中拿出的小瓷瓶，眼中充满了狂热。
“东家放心，俺一定给他们每个人都接种伤！”
小瓷瓶里面的是牛痘，这玩意是牛在感染过天花病毒后产生的，人如果接触的话，会有轻微不适症状，但很快就会痊愈，并且获得抵抗天花病毒的抗体。
而现在大清对抗天花的手段则是人痘接种，这种方法虽然也能有效控制天花病毒的传播，但效果远远没有牛痘的好。
相比起人痘接种的失败率以及致死率，牛痘就温和许多，失败率也很低很低。
所以，李景天用牛痘治疗天花，才会在两淮那么快的收拢人心，聚集信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