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疤领回个俊俏傻儿子的消息,在他们踏入安平镇不到半小时的功夫,就传遍了整个村子。不大一会儿,一帮子大老婆、小媳妇成群结队的在何老疤的院子外转悠,不时伸长脖子朝院子里张望。
韩锋坐在屋子里,身上穿着何老疤帮他换上的青色粗布衣衫,这已经是何老疤能够找出的最好衣服了。两个人身高相仿,何老疤的身材还要更魁梧一些,衣服穿在韩锋身上有些宽大,普通的粗布衣服,竟然让他穿出了些许飘逸的感觉。三寸多长的头发有些凌乱,配上周正的白皙面庞,倒有点放荡不羁的味道。
他能感知到外边来了很多人,自从在感知世界中勾勒出何老疤的轮廓后,韩锋对于人的感知就敏锐了许多。
何老疤知道村子里这些妇人的德行,如果韩锋不出门让她们看看,她们能一直在院子外转悠下去。何老疤给韩锋比划了个出去的手势,韩锋一直关注这何老疤的动作,毕竟这是把他带出大山的人,到目前为止待他很好。看到何老疤比划了两遍手势后,韩锋猜到了他的意思,站起身跟他来到了院子里。
院子外面不停转悠的那些妇人,果然脚步放缓了许多,貌似不经意的在门口慢慢路过,走出不远后就三五成群的凑到一起叽叽喳喳起来。
“哎吆,小伙子真俊呀,何老疤那邋遢样居然捡回了个宝。”
一个粗手粗脚的中年妇女有些酸溜溜的说道。
“嗯,十里八乡没有这么俊的,皮肤比大姑娘都白。”
“也不知道会便宜哪家丫头。”
“就是有些傻兮兮的,站在那里跟个木头似的”
“……”
足足过了一刻钟,哪些转悠来转悠去的妇人们才都散去。韩锋倒是无所谓,何老疤倒是长出了一口气,比划着动作示意韩锋回屋。
一个坡脚汉子等到妇人们都散去后,才慢慢踱步来到何老疤的院子前,也不打招呼就推门走了进来,自顾自的走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一脸八卦的问道:
“老疤,啥情况,听那群长舌妇一直在夸你捡来的儿子很俊啊,从哪儿捡来的。”
何老疤也坐到石桌旁,看着自己这好兄弟,一点好气都没有。
“少胡说八道,要不是你,哪有那么多口舌。”
何大有,何老疤在村子里最好的兄弟,虽然不是亲的,但肯定是有血缘关系。安平镇三百多人,一半多姓何,计较起来都是一个祖宗。
两个人当年一起应征当的兵,又被一起分配到杀狼关,在一次对抗妖兽攻击的战斗中,何老疤救了何大有一命,也就是在那场战斗中,何大有瘸了腿,何老疤瞎了一只眼。捡回条命的两人在军伍中呆不下去,拿了一笔抚恤银子回到了老家。
两个人有那笔抚恤银子,又见过世面,虽然身体有些残缺,但毕竟不太影响生活,先后讨了房媳妇成家立业,媳妇都是附近村落的姑娘。
何老疤先有了个儿子,何大有结婚晚,等他媳妇怀孕时,两个人约定了娃娃亲,等生下来果然是个姑娘。等到何老疤儿子十二岁,何大有女儿八岁的时候,两家交换了名帖,算是正式定亲。结果天有不测风云,刚定亲没几天,何老疤的儿子就在游玩的时候,不幸溺水而亡。何老疤的媳妇在痛失爱子后,精神受到重大打击,没两年也抑郁而终,留下何老疤孤伶伶一个人。
刚开始的时候,何大有还劝老疤再找一个,总不能断了香火,可是老疤始终不点头。后来,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何大有就不劝老疤续弦了,反而是劝老疤抱养一个儿子,还四处帮他打听。倒是何老疤提起解除娃娃亲的事情,何大有始终不搭茬。
随着自己女儿的一点点长大,何大有也开始有点着急,尤其是这几年,看着跟自己闺女差不多的都已经结婚生子。何大有不是没考虑过解除那桩娃娃亲,奈何自己闺不知道听了哪个长舌妇的念叨,认死理的觉得是自己克死了老疤伯伯家的哥哥,是个不吉利的人,始终不愿解契再嫁。何大有没有办法,这两年更加卖力的给何老疤找过继儿子,这才有了何老疤一带韩峰回来,村里的人都以为老疤捡了个儿子回来。
何老疤把遇到韩锋的情况跟何大有说了一遍,又把韩锋是富贵公子的猜测说了出来,还拿出韩锋围在身上的皮裘给他看。
何大有曾经跟一个四处流浪的说书先生学过一段时间,认识一些字,看过几本书,算是镇上少有的明白人。他摩挲着下巴沉思道:
“要不先等几天看看,真要是某个富贵人家的公子,没几天就得有人来找。要是过几天没人来找,就让他把酒儿娶过门吧。”
何老疤迟疑道:“可他现在又聋又哑的,太亏待酒儿了”
“得了吧,聋哑有什么,只要是个爷们,能传宗接代就行了。你也知道酒儿的性子,她不会介意的,总比一直耽误下去强吧”
何老疤看着眼前的兄弟,有些愧疚,是自己那短命的儿子耽搁了人家姑娘啊!
屋里的韩锋仔细感知着屋外的两个人,听不到任何东西没关系,他希望能够感知更细微,更清楚的感知到他人的动作,以此了解别人的意思。完全不知道,屋外两个人已经定下了他的终身大事。
此后几天,何大有和何老疤四处打听消息,也没有听说附近有外人过来。这几天里,村子里到处都是长舌妇们对韩锋的嚼舌头,可惜韩锋自从那天出来亮相了一趟,再也没出来过。
为了尽快平息村子里的议论,何老疤和何大有决定尽快把两个孩子的事情定下来。之前何大有通过老婆问了女儿的意见,连看都没看韩锋长什么模样,酒儿就答应了。
此外,何老疤也发现了韩锋的另一个情况,他连续好几天啥也没吃,何老疤喂他东西,他也不吃不喝。粗通武术的他,立刻意识到了韩锋的不同。
第二天中午,他要去何大有家喝酒,准备重新讨论一下韩锋和酒儿的婚事。何老疤走后,韩锋继续安静修行,他把主要精力放在神识的扩展上,希冀通过强大神识摆脱现在的处境。
就在这个时候,沉寂许久的神·欲咒突然爆发,一股火热滚烫的气息从符文中炸裂而出,瞬间点燃了韩锋体内的气机,继而烧遍了韩锋全身,如巨浪拍石般冲入韩锋的识海中。韩锋的意识如同狂风巨浪的小船,根本顾不上压制体内气机,只能将全部神识收回全力保持意识清醒。
何老疤走到半路,发现忘了带准备好的腊肉,又折返回来拿腊肉。一进院子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低沉的嘶吼声,何老疤赶紧推门查看。只见韩锋坐在条凳上,双拳紧握放在膝上,白皙的脸庞通红且扭曲,脖子上的青筋紧绷,跨间衣物高高耸起。
“媚毒!”
何老疤毕竟当过几年兵,在杀狼关那种龙蛇混杂的地方,即使他再老实,也从同袍那里听说过这种东西。据说厉害的媚毒能够让人爆阳而亡,看韩锋当下的状态,恐怕中毒很深,且是极厉害的药物。
他顾不上拿腊肉,飞快的赶到何大有家,把情况告诉了何大有。何大有听完后,当下决定让酒儿现在就嫁过去。何大有一边让媳妇给女儿稍作打扮,一边喊上儿子跟何老疤一起准备牛车,没有办法,村子里连匹马都没有,来不及去借,只能用牛车将就了。
情况再紧急,女儿嫁过去的流程还得有,不然以后在村子里都没法做人了。一切从简的情况下,还是准备了半个多小时,酒儿才身着一身红裙头盖红绸坐进了牛车。何大有的媳妇张罗了几个平日关系较好的邻居妇人;何大有招呼了几个同族兄弟。一行十几人赶着牛车,挑着几担嫁妆就赶往何老疤的家里。
一行人赶到何老疤院子的时候,韩锋刚刚挺过了第二轮欲潮的冲击,浑身汗水淋漓。感知到外面来了一群人,韩锋站了起来。
直到感知到何老疤的气息后,韩锋才放松下来。何大有的儿子何劲往院子的木门两侧挂了两块红绸子,就有两个婶子扶着酒儿下了牛车,走进了院子,这就算是把新媳妇迎进门了。
何老疤心忧韩锋的情况,拉着何大有两个人进了屋,看到韩锋汗水湿透了衣服,但神情平静了许多。何老疤示意韩锋来到屋门外,站到酒儿的身旁。何劲麻溜的搬了两把椅子放在两人身前,何老疤和何大有端正的坐到椅子上。
韩锋看着何老疤的动作,想了好一会儿,等到旁边的酒儿都跪下去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按照何老疤的意思跪了下去,恭敬的磕了三个头。
何老疤看到跪在地上的韩锋,万般心绪涌上心头,这三个头磕下来,自己就算正式认了这个儿子。他没有感慨太长时间,天知道媚毒啥时候会再发作,让何劲引着韩锋和酒儿进了屋后,等何劲出来,就把门关上了。他和何大有招呼着帮忙的邻居和看热闹的人群去何大有家喝喜酒。
村里人虽然有些诧异,何大有家的姑娘怎么就突然嫁过来了,知道两家有那娃娃亲,倒也说不出什么。何大有一手打铁的手艺远近闻名,所以家境要比何老疤好不少。有好酒好菜招呼,大家也就一起蜂拥向何大有家,当然了,七嘴八舌的议论还是少不了的。
酒儿在嫁过来之前,得到了娘亲提示,包括韩锋当下的情况和一些成亲注意的事项。等外面杂乱的声音都远去后,酒儿自己掀开了盖头,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身边的韩锋,自己素未谋面的夫君。
此时的韩锋,汗水打湿了头发,一缕缕的贴在脑袋上,脸上还有未褪去的潮红,看上去有些滑稽。韩锋感受到了酒儿体内的纯阴气息,大概想明白了刚才何老疤让自己磕头的原因。估计是何老疤发现了自己欲咒爆发的情况,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给自己娶了个媳妇回来。
可惜韩锋一点都不敢动,他对外界没有准确的感知,不敢动手动脚,生怕伤到别人。他在山里折断树枝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点,也发现自己的力气好像不小,折断树枝轻而易举的样子。
见韩锋始终一动不动,酒儿终于知道面对又聋又瞎又哑的夫君是怎样的尴尬和羞赧。她只好上前拉起韩锋的手,引着他走向床边。韩锋没有感觉,所以格外注意观察酒儿的动作,经过在何老疤身上的试验,他大概能通过经络明暗变化,猜出对方的动作。酒儿拉了他一下没拉动,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又使劲牵起他的手,这一次韩锋察觉到了她的意图,手臂还是不敢动,但身子轻轻的向酒儿的方向移动一点。、
酒儿满脸通红的引导者韩锋来到床边,松开韩锋的手,自顾自脱鞋上了床。韩锋仔细观察着酒儿的动作和位置,小心翼翼的慢慢爬上床,躺到酒儿的身边,中间还是不可避免的磕到了床边。
韩锋躺下后,感叹自己穿越以来的奇幻经历,难道我的金手指开的的是艳福。自己上辈子算得上有思想、有道德、有底线、有原则的共产主义接班人,来到这个世界倒好,都快变成禽兽不如的人渣了。
酒儿侧身看着身边的男人,并没有媚毒发作的迹象,也没有毛手毛脚,反而直挺挺的躺在哪儿,皱着眉头不知道想什么。
韩锋对自己的批判没有持续多久,神·欲咒又一轮更强大的冲击来了。韩锋坚守神识,再也顾不上身边的姑娘和对自己行为的批判。
酒儿正看得出神,发现韩锋皱着的眉头突然扭曲起来,脸色通红,脖子青筋直冒。知道韩锋体内的媚毒发作了,顾不上害羞,赶紧按照娘亲交代的事情一条条照做起来,笨拙且慌乱,好半天才让巨龙归洞。
韩锋苦苦抵抗着随着气机一波波冲击而来的欲潮,突然欲潮的冲击停了下来,从窍穴的另一个方向宣泄而出。做为过来人的韩锋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分出一丝神识跟了上去。
酒儿毕竟不同于修行天才的白小泠,她只是一个普通姑娘,韩锋真怕她承受不住这股强大的气机。果不其然,和白小泠比起来,酒儿的纯阴之气太少了,且她体内的经脉纤细且脆弱。
韩锋极力控制着那股混合了酒儿纯阴之气后稍显平静的气机,慢慢在酒儿体内运行,小心保护着她的经脉不被气机损伤,运行路线跟自己体内的运行路线相同。
好在韩锋修复过自己那破碎不堪的经脉,那时可比现在难多了,所以这会做起来并不是困难。耐心走完一个大周天后,酒儿体内并没有像韩锋当初那样产生自己运行的气机,韩锋只要停下引导,气机就会流散,不但不会起到温养经脉的效果,还可能会伤害到她。
好在阴阳相合的状态下,神·欲咒的反噬被逐渐化解掉,韩锋有了更多的精力帮助酒儿调理身体。同时他顺便去酒儿的识海去看了看,如果说白小泠的识海像一个湖泊,那么酒儿的识海就是一个水洼,且灵魂空间远不如白小泠如同天地般辽阔坚固,反而像一个四处漏风的房子。韩锋没敢使用灵魂链接(他给自己灵魂共振取得名字),而是用自己的神识帮慢慢引导她的识海巩固现有的房子。
周天功法(韩锋自创的全经脉周天功法)运行了一遍又一遍,即使神·欲咒反噬完全化解,韩锋都没有停下。直到韩锋发现酒儿的身体许久没有动作后,才中断了功法的运行。
这次神·欲咒的爆发,差点让他陷入难堪的境地,却也给韩锋一直为恢复感知的努力增添了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