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赫连万念生病了,在宫中,这简直就是天大的事情。
莫涟漪一大早起来,便听说万念不舒服,便火急火燎的去看他。
如今的万念,已经有了自己的寝宫。
莫涟漪赶到的时候,赫连驰已经守在他床边了。
看到莫涟漪走进来,赫连驰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只不过,莫涟漪却只当没有看见他一样,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并未搭理他。
守在一边的太医和侍卫宫女们,虽然知道皇上一向对皇后恩宠有加,可是看到皇后见到皇上并未行礼问安且不给他好脸色,心中也都不免暗自惊讶。
只是,对于这些礼节的事情,皇上似乎并不在意。
莫涟漪快步走到病床前,看着面色有些蜡黄的万念,撅着小嘴,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不禁顿觉心疼。
她儿子一向生龙活虎的,自小便由她在各种名贵草药中浸泡过,身子骨硬朗的很,一般的风寒,根本就不可能伤到他。
“娘亲……”看到莫涟漪过来,万念撇着的最越弯了,顿时泪眼蒙蒙的,那甜甜的带着些许委屈的声音,让莫涟漪和赫连驰感觉心都在颤着……
“怎么回事?”莫涟漪这话,是冲着看护万念的奶娘说的,她说着,同时已经坐在了万念床边,伸手去摸万念的额头。
“回皇后,皇子昨天还好好的,只是半夜要我给他加被子,也没什么异样,谁知道今天一醒来,他就说难受……”那奶娘知道这孩子是皇上皇后的心肝宝贝,一直小心照看着,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
莫涟漪并没有说话,只是轻抚着万念的额头,冰凉,看起来,似乎并不是着凉。
“何太医,你已经为万念诊过脉了?”莫涟漪问站在一边的太医,同时也已经把手搭上了万念的手腕,不过,万念淘气的缩回了胳膊。
“回皇后,皇子只是有点受寒,入秋的季节,霜重寒气重,皇子并不碍事的。”
闻言,莫涟漪只是皱了皱眉眉头,并没有说话,将万念的手腕重新拉入手中,莫涟漪没有忽略万念眼底那丝躲闪。
“娘亲,抱抱……”万念从床上坐起,伸出双手,那一副渴望父母疼爱的样子,招人心疼。
莫涟漪没有搭话,只是看向万念的眼神,却多了些质疑,从脉象上来看,那的确是风寒的脉象,可是,似乎又有些不对……
只不过,儿子都扑倒怀里来了,她还能真的不抱?
将万念小小的身子抱在怀中,莫涟漪摸着他的小脑袋,心想,也许是这些日子自己心情不好,没顾得上照顾万念,而腹中的胎儿,也因为他父亲的鲁莽,遇到危险,他们两个人,还真是不够格的父母。
“父皇,也要抱抱!”万念一手搂着莫涟漪的脖子,伸出另外一只手,朝着赫连驰。
赫连驰早就想上前抱抱儿子了,可是看着莫涟漪那一副不待见他的样子,心寸内疚,编制时在一边看着,这不得到了儿子的要求,正求之不得呢。
赫连驰走过去,伸出修长的手臂,将莫涟漪和万念一起揽入了怀中,他感觉的到,女人似乎十分不愿意,但是碍于儿子的情面,还算是配合着他的。
就在赫连驰揽住她的那一瞬间,莫涟漪忽然忽然明白了,这小子十有八九是在装病啊!
没错,方才,她把脉的时候就已经隐隐感觉到有哪里不对,那有些紊乱的脉象,是因为用药的原因,让脉象故意变弱的,太医即便能觉察到脉象中的隐隐不妥,却决计想不到会是皇子自己用药克制的结果,所以定然不做他想。
只是想到这小子装病的原因,大抵只是因为她今日和赫连驰的冷战,莫涟漪心底有点泛酸。
“父皇,母后,你们就这么抱着我好不好,陪我……”万念奶里奶气的声音,让莫涟漪和赫连驰哪里能拒绝的了。
“好,父皇今天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陪你!”赫连驰率先许诺。看着儿子那泛黄的脸,以及身边的女人眼底的疏离,赫连驰真正觉得痛心。
倘若时间可以倒流,他是绝对不会让那件事情发生的,他怎么也想不到,多年之前的一件事情,竟然对他如今的生活,有如此的影响……
伤了妻儿的心,甚至伤到了那未出世的孩儿,赫连驰心中的感受,痛苦,内疚,犹如汹涌波涛,难以释然。
莫涟漪只是把万念抱得更紧了些,她还能说什么呢。
整整一个上午,赫连驰和莫涟漪,就陪在万念身边,万念看着父母,虽然还是不说话,但是能不争吵,已经很不错了。
装病是第一步,为了让他们陪着自己的时候可以在一起,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才能让父皇和母后都不再生气呢。
万念绞尽脑汁使劲的想着这个问题。
用过午膳,莫涟漪哄着万念睡着了,才走出寝殿,便见赫连驰在外面等着。
她不想和赫连驰说什么,也没什么好说了,所以,莫涟漪只当没有看见那个挡住她去路的人,只是绕过了赫连驰,径直离去。
“涟漪,我有事情,想要跟你说!”赫连驰开口,语气有点低沉。
莫涟漪怔了一下,赫连驰很少这样称呼她的。在百官面前,他会恭敬的称呼她为皇后,在私下里,他总喜欢一副宠溺的样子叫她小乖,仿佛她是他独有的宠爱。
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赫连驰这么正式的称呼她,让她一时有些无法适应,可是这份正式里面,不是也正带着一丝疏离么……
莫涟漪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转身,只是说道:“我没什么想听你说的……”
没错,她在期望他的解释的时候,他一言不发,现在,她已经什么都不想听了……
“你怎么这么固执!”赫连驰一时心急,上前拉住了莫涟漪。
转身,看着赫连驰有些气急败坏的脸庞,莫涟漪只是冷冷笑道:“皇上,我固执,你不是今天才知道的吧!怎么,现在看不惯我固执了?”
赫连驰哪里会是这个意思,他现在只想尽快让莫涟漪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让她明白自己的苦衷,然后,尽快的让他们一家三口恢复往日和乐的样子,那是他唯一的寄托了。
他知道,莫涟漪这么说,只是因为她内心也不舒服,而他,只能用行动表明了。
赫连驰完全不顾大殿两边矗立着的侍卫,一把将莫涟漪横抱起,便往偏殿去了。
“赫连驰,要说什么,你赶快说吧!”一进入偏殿,莫涟漪便从赫连驰怀中跳了下来,她已经不想再这么纠缠了,他想说什么,便说吧,说完了,她还是要计划往后该如何……
莫涟漪等着赫连驰开口,却迟迟没有声音,相反,大殿的廊柱后,却缓缓有一个身影走了出来……
莫涟漪只抬头看一眼,便满眼,都是惊讶的神色。
只见那廊柱后走出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少年,剑眉星目,明眸皓齿,身着一身湛蓝的长袍,那轻轻飞舞的发丝,如瀑布般垂下。
莫涟漪看着眼前这少年,俨然一个赫连驰的缩小版!
没错,那清冷的眼神,倨傲的气质,绝对不单单是样貌相似就会具有的。
莫涟漪心中咯噔一下,一时之间,看着着少年,看着赫连驰,恍如隔世,不知该说什么……
深深叹了一口,赫连驰像是下定了决心鼓足勇气,但仍然有些难以启齿的说道:“他叫赫连逸,我的儿子……”语气中,是无限的怅惘,稍后,他又急忙补上一句:“小乖,我也是前些日子,去骊山狩猎,才知道……我竟然还有一个儿子……”
莫涟漪说不出心中是种什么样的感觉,那绝对不是单纯的痛苦和酸涩可以形容的。
这孩子大了万念那么多,说起来,那个女人,要比她早很多年进入赫连驰的生活,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赫连驰,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他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是自己不曾了解的。
一瞬间,莫涟漪只觉得眼前的男人逐渐模糊,变得难么陌生。
“逸儿,你先下去吧,我与你母后有话要说!”赫连驰吩咐道。
那少年恭敬的向二人行礼,这才退下。
良久,赫连驰才缓缓开口,向莫涟漪讲述了他的故事。
那一年,他十四岁,还在漠北慕容家习武。
慕容翔织常年居住在那与世隔绝的梅林岛上,慕容妍儿那时候还小,只是学一些医术。
而他,每日按时完成师父交代的功课后,便喜欢跑去各处险要之处探险。
犹记得那是一个寒风凛冽的傍晚,他从雪上上摔了下来,扭到了脚腕,身上也多处被划伤,就在他自以为会被冻死在野外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个漂亮的女人,后来,他才知道那个女人名唤芍药。
那个女人为他治伤,并把他送回了慕容府。
这往后,他便经常能在那片荒野之处遇见那个漂亮女人,他们一起嬉戏,一起练武。
青春年少,情窦初开,就在赫连驰和那个女人有了一夜纵情之后,他才知道,那女人竟然是他师傅新纳的小妾,只因师傅外出云游,冷落了她,才致使赫连驰和她有了那么一段孽缘。
也就是在赫连驰羞愧难当的时候,那个女人,却忽然消失了。直到后来他的师傅回来,也一直没有提起过那个女人。
他和那芍药之间的事情,就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
过来这么多年,赫连驰哪里会想得到,那女人,竟然有了他的孩子,竟然就在骊山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