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逆子,你自己不上进也就罢了,如今琏哥儿好不容易行了正道好好读书,好端端的你打他做什么?你这当老子是长了副铁石心肠吗?”
要说荣国府里护短,贾母绝对是头一号,只是她才刚说完,就小心翼翼的看了林黛玉一眼:“我这不是袒护你琏表哥,是你大舅舅刚刚无缘无故打他,我替他讨个公道。”
林黛玉点头:“但凡外祖母是有道理的,也就罢了,以后若再像之前那般,在二舅舅教导宝玉时偏袒宝玉,就别怪我这张刀子嘴割肉了!”
贾母吸了吸鼻子,嗡嗡的回道:“外祖母晓得错了,以前是外祖母糊涂,今日你这番话让外祖母振聋发聩,往后外祖母再也不做这样的糊涂事了,要不然以后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你们外祖父?”
见林黛玉的目的达到了,林绯羽便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给了贾母:“外祖母,您喝口茶润润,玉儿今儿这话虽听着不好听,但话糙理不糙,您和两位舅舅吃的盐比我们吃的饭都多,知晓的道理自然更甚,玉儿也是为着荣国府好,只是言语过激了些,还请外祖母和两位舅舅别放在心上。”
“我为何不放在心上?黛玉这话说的很是在理,家中其他人等闲无人敢这样说话,黛玉今日这话更是让我陡然清醒了过来,原来我活了这么多年,竟还不如个十来岁的孩子!”
贾政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这么多年来,我管教宝玉时,你们外祖母和二舅母处处阻拦,仿佛我管教的不是自个儿的亲儿子,而是仇人一般,真真是打打不得,骂骂不得,故而他才成了如今这般顽劣的孽障!”
贾政这会儿再说贾宝玉时,贾母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说了,仔细想想,刚刚林黛玉说的道理她并不是不明白,只是一想到那是她自小看着长大的心肝,心里便忍不住偏袒。
“外祖母,您可听到二舅舅说的话了?他之前就是有心想要好好管教宝玉,但您和二舅母处处拦着,不仅二舅舅无法好好管教宝玉,想必因为二舅舅管教宝玉一事,二舅舅心里定是暗暗怪罪过外祖母,也恼过二舅母罢?”
林黛玉说这话时一脸戏谑的表情,贾政当即就闹了个大红脸。
还能有什么事比让一个晚辈发现自己的尴尬更为尴尬的?
贾政看着林黛玉,心中暗叹,为何他家会有这样一个聪慧早熟的外甥女呢?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如今二舅舅的心结说开了,往后外祖母和二舅母也注意些,不仅宝玉能好好走上正道,家中也更为和睦些,是不是?”
林绯羽看着贾政,又看向贾母,林黛玉铺了这样一场大戏,她自然要好好配合她将这戏唱完。
林绯羽说完这些,又嗔怪的看着林黛玉,半是责怪半是不忍:“玉儿,你今日说的道理虽然不错,但是两位舅舅和外祖母都是长辈,跟长辈说话,怎能这般肆意呢?姐姐今日跟你说这些,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而是想要告诉你,下回跟长辈说话,切忌莫再这般口无遮拦了。”
林绯羽担心林黛玉惹恼了贾赦和贾政兄弟二人,话语间更为软和一些:“亏得两位舅舅都是心胸开阔又极明事理的人,自然不会因为这等小事与你一个晚辈计较,但父亲教导我们的规矩却是不能忘,这回是外祖母允许你放肆,只是下一回可千万不要再这般任性了,你可记住了?”
林绯羽一番话林黛玉很快就明白了她的目的,她收起之前的犀利,这会儿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贾母,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两位舅舅,老老实实的行了个礼:“黛玉刚刚行事鲁莽,言语间若有冒犯两位舅舅之处,还望两位舅舅海涵,黛玉这里先给两位舅舅赔个不是。”
刚刚贾母都没计较林黛玉说的话,贾赦和贾政兄弟二人更是连句重话都不敢说,再看贾母的态度,兄弟二人只能含笑说道:“羽儿和玉儿姐妹两个被妹婿教导的十分好,我们做舅舅的,又怎会跟晚辈生气呢?你们只管放心在家中住着,有什么事同老太太说便是,之前是舅舅糊涂了,以后再不会做这样的糊涂事了。”
得了贾赦和贾政兄弟的保证,林黛玉眼眸一转,就看到了不远处的贾琏,盈盈一笑,看向贾赦:“大舅舅,琏表哥一心读书,眼瞧着近来更是用功,舅舅可要好生勉励才是,可千万别再像之前一般吓唬琏表哥和凤姐姐了!”
当着贾母的面,贾赦更不可能自打嘴巴,只能笑着应道:“舅父自然记得。”
百花园的这一出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大观园,王夫人在院子里听说的时候,整个人气的将手里的佛珠串狠狠摔了出去。
“那两个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历,老太太护着也就罢了,怎么如今连老爷都不明是非的护着?都当着下人的面那般落了老爷的颜面,他们怎的还由着她们姐妹?难不成当真是得了失心疯?”
金钏一边替王夫人抚着后背,一边解释道:“太太,奴婢倒觉得林家两位姑娘很是有本事,不仅哄得老太太欢喜,就连两位老爷都甚是臣服,太太又何必执拗?”
王夫人狠狠拽住金钏的头发一扯,言语间更是不客气:“好端端的,你帮着那两个狐媚子做什么?你是不是收了她们的好处?眼见着攀了高枝儿就瞧不上我这儿了,连一个下人都敢来我面前说教,仔细皮!”
金钏被王夫人扯头发扯的眼泪直打转:“太太明鉴,奴婢绝无此意!”
王夫人冷眼看着金钏,劈头盖脸的骂道:“林家两个小蹄子如此得你的心,你也好早早想法子调去百花园,我这里可不敢耽搁你的前程!”
金钏忙跪在地上,磕头磕的头破血流:“奴婢对太太绝无二心,若奴婢有心调去百花园,定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