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豆把调查结果递给郝瑟。
“咦,这惠东县也是吸血液,仵作的报告也和今日的大同小异,连心脏的切口都类似。”郝瑟接过,快速浏览,脸色一下严峻了下来。
“郝大人,这张统计的是每次案发的地点。这张统计的是每次案发的时间,这张是受害者的情况统计。”胡小豆从里面抽出三张,递给郝瑟。
郝瑟瞅了瞅,表扬道:“不错啊,胡小豆,进步很大啊,还知道自己按照不同类别和角度进行统计分析了。来,给大人我说说,你有什么发现。”
胡小豆听到肯定,开心得脸色微红,就要开口汇报。
“记住断句,分段。”郝瑟笑着递给他一杯茶水,“慢慢说,别急。”
胡小豆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喝了口茶水,清清嗓子后,才道:“大人,你看这张记录地点的。”
郝瑟仔细看过,有些诧异地看了看胡小豆:“小豆,没看出来啊,你竟然会用大人我教的统计图知识来分析案件了,孺子可教啊。”
前段时间没事的时候,她一时无聊,就挑挑拣拣,结合时代特点,给这群衙役培训了下关于现代刑侦的一些数据分析手段。
“大人你常说要学以致用,要随时创新破案技术嘛。”胡小豆一个立正姿势,看上去简直像个五道杠好少年。就是那两个酒窝和一双我见优伶的温润小鹿眼让他看上去稚气未脱的样子。
“来,给大人我说说你的发现。”郝瑟手指一点那画成地图一样的地点示意图。
胡小豆一下来了精神,用手指着纸上他画出的示意图,双目炯炯有神:“大人你看,前三次案发在惠东县万家村,第四到七次案发在刘家村,然后是王家村,再然后是……我把这些地点用线条连了起来,你看......”
胡小豆随手拿起桌上的笔,将那些地点用线条连接了起来,此刻,一个图案快要成型。
郝瑟接过笔,将线连接到了盛都。
“北斗七星。”两人同时开口。
又同时抽口冷气,脸色均微微发白。
“所以?”胡小豆看向郝瑟,迟疑着,“吸血鬼,往盛都而来。”
“不,是已经到了盛都!”郝瑟眼眸微微一眯,“小豆,今日,小北街那尸体,就是惠东县那吸血鬼干的。”
只是略略有些奇怪,这吸血鬼为啥要走个北斗七星的步伐。难道这家伙还对奇门阵法有执念?
胡小豆脸色更白,脑子里自动循环播放秀儿的鬼故事。
“来了,来了,吸血鬼真的来了。
月光之夜,他将化身为狼……”
“大,大,大人,”胡小豆结结巴巴,脸色有些诡异,“吸血鬼会不会像秀儿鬼故事里说的那样,月圆之夜化身为狼人,无人能敌?”
郝瑟:“……”
秀儿误人子弟!
“吸血鬼是不是个情痴?”胡小豆再问。
秀儿故事里,那吸血鬼原本可是个英俊潇洒才华横溢的世家公子,后来为了心爱的恋人,成了吸血鬼的。
郝瑟唇角抽了抽,有些无语地看着胡小豆。
这个秀儿,三天两头去给衙役讲鬼故事,看把人胡小豆吓成啥心理阴影了。
话说秀儿还真是“优秀”,明明她给秀儿讲的原始版本是西方的公爵贵族吸血鬼,住在古堡里的漂亮吸血鬼。
怎么到秀儿那里,就被她自动加工成了东方的狼人传说,还自动给配了感天动地的爱情剧本。
这天赋不错,能把舶来文化主动结合本土文化加以改良,赢取更多的本土市场。要生在现代,得是个优秀的编剧。
“别听秀儿瞎说。”郝瑟有些好笑地拍了下胡小豆的脑袋,“话说,秀儿收了你们多少银子?”
胡小豆伸出一个手指:“五个故事一两银子。”
郝瑟双眸瞪大。
她堂堂盛都府少尹,才多少月银啊。
忍住一头黑线,郝瑟将话题重新拉回正事,拿出时间统计那张,递给胡小豆,“小豆,时间规律呢。”
胡小豆道:“目前时间很散乱,并没有明确的规律,看似很随机,但是我有注意到,每月的初一十五,吸血鬼一定会出现。”
“说得不错。”郝瑟点点头,想了想,吩咐:“小豆,让蒋捕头召集三班衙役,分班巡逻,小北街往北位置重点巡逻。哦,对了,让大家穿上盛都府专门的铠甲,脖护,头盔全都戴上。”
既然这吸血鬼吸血,那管他是古堡公爵还是东方狼人,都得把最容易被吸血的部位护好了。
而根据这吸血鬼的作案规律,他会在每个地点附近,作案三到十次不等。
“大人,十五快到了!”胡小豆提醒,有些焦急。
他脑子里还是抹不掉秀儿的狼人传说啊,好恐怖的。万一真的会月圆之夜变身,那可就麻烦大了。
郝瑟点点头。
接下来,盛都府衙役如临大敌,严阵以待,每日晚上,都有全副武装的衙役在街上巡逻。
而盛都府也要求老百姓最近晚上都别外出,呆在家里,要出院子也尽量结队出行。
老百姓虽然不明白原因,可是官府的话就是好使,而古代的老百姓也更加好管理,接下来两日,城里平平安安。
第三日,郝瑟亲自领队,在城里巡逻,当然,也是全副武装。不过因为能瞬移,所以心里倒也还有一定底气,对自身安全还是基本保证。
城东麻柳街,位于小北街的背面,此刻,万人空巷,显得大街小巷愈加阴冷沉寂。盛都府一众人走在巷子里,脚步声在夜里整齐得让人心里有些沉甸甸的。
“啪嗒。”
“啪嗒。”
脚步声每一次响起,都好像共振了某种诡异的频率,如敲响不详之钟倒计时一般,让人心跳频率也跟着诡异地响应起来,空气都有种窒息感。
“别走那么整齐啊。”胡小豆背心发麻,发怯得酒窝都似乎浅得装不住酒了。
“怪吓人的,像催魂的节奏。”李刚也弱弱地冒了一句,声音都有点发颤。
王麻子握刀柄的手,隐隐发白:“踏,踏,踏……好像秀儿鬼故事里的死亡倒计时。”
郝瑟再次揉了揉太阳穴。
不行了,不能让秀儿再来毒害单纯的衙役们了。这搞得她怎么都感觉脚步声真的像倒计时。
众人同时脚步一滞,都准备停顿一下,好打乱节奏。结果,因为同时一停,又同时再次抬腿。
“啪嗒。”
“啪嗒。”
诡异地,脚步声比刚才还更加整齐划一。
郝瑟:“……”
要命,她怎么心里也隐隐有了不详预感。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响亮的打更声突然从前方巷子里幽幽传来。
郝瑟心里没来由一跳:“怎么还会有人在外面,不是严令晚上不许出来吗?”
按照吸血鬼的活动轨迹,小北街周边一带都属于高危路段。
蒋捕头也微微诧愣。
“坏了,”胡小豆脸色一白,一拍脑袋,“忘记了城东的更夫是个聋子了。”
这城东的更夫是个孤寡老人,一辈子靠着打更从官府那里领点微薄薪水度日。可更夫自小就因为先天耳聋,无法和人交流。这官府下发的很多消息,倒极有可能无法及时传递到他这里。
打更的声音渐渐远去。
“快,追上那更夫。”郝瑟心里那不详预感更甚,当机立断下令。
作为女性,第六感总是有些奇妙,很多时候,她并不需要用她掌握的奇门遁甲进行推算,就能凭感觉觉察出事物的危险性。
蒋捕头点点头,大手一挥,沉着冷静道:“跟上。”
然而,还没等众人抬起腿,远处就传来咚的一声,似乎什么东西重重掉落在地上,随后又是咚的一声,伴随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惨叫声随后又戛然而止。
众人心里皆是一凉,再重重一沉。
坏了!
刚才那声音,该不会是那更夫遇害了吧。
“他妈的。”一向稳重谦逊的蒋捕头骂了句脏话,带头往声音的方向飞速奔去。
众人赶到的时候,被眼前的情况再次惊得背心发凉。
眼前,更夫倒在前方不远,一张本来黝黑苍老的脸,此刻惨白得老远就能看见,血腥味远远就传了过来。
月色下,地上一大滩血泊反射着瘆人的光。
而更让众人惊悚的是……
一个似鬼似魅的血红身影悬浮一般冉冉飘在半空,满头红发被风吹得乱舞。一张瘦骨嶙峋却惨白如纸的脸上,泼血一般的赤色眼睛,幽幽发着渗人的光。
夜风里,血红衣袂翻卷,那血色衣袖下,露出一双惨白枯瘦的爪子,爪子的指甲又长又尖,也是血一般的颜色。
明明是皓月高悬,夜空如墨,盛都的大街小巷在月光下静谧美好,如一幅美丽画卷一般。
可画卷里,却突生恶魔。
红衣,红发,红指甲,红眼睛,和地上的一滩猩红血泊遥相呼应。
那鬼魅一般的“吸血鬼大仙”,一双赤红血眼直直地盯着众人,映衬着众人微微苍白的脸。
死一般的寂静。
只听见众人急速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