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区的灯亮起来的时候,桑榆才在恍惚间意识到,已经是夜幕降临时分了。
这地儿说的好听点是隔离区,说得不好听点其实就是个监狱。
一个个独立的房间,三面是墙壁,一面是铁栏杆。明明墙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桑榆却莫名其妙地感觉那上面冒着八个大字:“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因为这隔离区的房间本就不多,还有一些之前先被带回来的幸存者占了位置,所以她们这一批七个人被分配在了同一个房间里。
桑榆也只能很不幸地拿了张垫子坐到房间角落处,尽可能地离人群远一点。
“小姑娘,你吃不?”
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将一块小面包捏在手里递了过来。
那是刚有人分发下来的晚餐,量不多,桑榆就只拿了盒牛奶喝着,没去碰其他东西。
桑榆抬头看过去,他也顺势咧开嘴笑起来,一口常年抽烟留下的黄牙露了出来。他似乎是努力想要装出一副和善的样子,但眼里的谋算还是轻而易举地泄露了出来。桑榆只觉得这人倒胃口,便摆了摆手。
“不用了。”
“别这样嘛,这儿伙食挺好的,试一试啊。”
那个男人顺势坐到了她旁边,一边还在装作不经意地往这边挪了挪。
即便是如此小幅度的动作,桑榆还是看见他脏兮兮地外套上扑簌簌掉下来的灰尘,忍不住皱紧了眉头。虽然她不挑事儿,但这并不代表她怕事儿。
“离我远点。”
桑榆的语气中已经带了显而易见地警告意味。
“别这么见外啊,你看咱们都是同一批进来的,也算是互相有个照应了啊……”
男人又往这边挪了挪,撑在地上的那只手马上就要碰过来了。
桑榆迅速站起来,转身对准他的手一脚踩了上去。随即是那个男人的惨叫声传遍了整个隔离区,一时间刚刚还昏昏欲睡的那些人马上都竖起了耳朵,将注意力转向了这边。
“我说过了,离我远点。”
白天看见桑榆装出来的那番模样,这些个不长眼的自然是都信了她只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直到这会儿那个男人这才意识到桑榆压根就不是个好惹的,这脚下的力道也像是要把自己的手直接踩穿似的。
“我我我我知道,松开松开——”
“怎么了怎么了?”这边隔离房的守卫此时才姗姗来迟,手里端着步枪神色慌张地查探地情况,见只是两人之间起了一点小矛盾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将手里的枪背到身后去,这才走过来就要开始说教。
“你说你们这才来第一天呢,怎么就又有矛盾了……”
桑榆忽然听到某种奇怪的声音,像是某种野兽的嘶鸣,远远地透过窗户缝隙从外面传来。
但再一细听,好像又变成了炮火连天的的枪击声以及金属相互碰撞的声音,空气中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硝烟味。
桑榆敏锐地意识到,应该是他们所说过的“鬼潮”,也就是异鬼入侵。
但另一种更加近距离的声音打断了桑榆的思绪,好像和那种野兽嘶鸣声一般无二,只是声音的位置和距离不同……
桑榆循声看过去,是她同隔离房的一个老妪,此时她正蜷缩在房间的另一个角落,那种奇怪的声音正是从她的喉咙里传出来的。
“行了,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们也别闹挺了……”
那个老妪发出的怪声越来越大,直至这个房间内乃至周围的人都无法再忽视这种声音,守卫的说教也戛然而止,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她开始浑身剧烈痉挛,伴随而来的,是她口中涌出大量的血液,在地面上点缀出了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放我们出去,她估计要——要变异了。”
桑榆立马走到栏杆前,对着那个守卫说道。
那个守卫看上去年纪不大,个子也瘦瘦小小的,估计也是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就被分配过来守隔离房了,此时已经是被吓得怔楞在了原地。
“不……不行,要按流程来。”
守卫立马转身朝着不远处的控制室跑了过去,这边的几间能看清情况的隔离室一时间都陷入了莫大的恐慌之中。
桑榆所在房间的其他人也一面远离了那个老妪,一面用哭腔求救。
“放我们出去啊……”
“我不要死,救救我!”
……
那边的守卫终于按照流程打开了隔离区的警报开关,一时间闪烁的红灯铺满了每个角落,传播着一种无言地恐惧。
守卫端着枪又连忙小跑了过来,桑榆看过去,一时间有些无语,合着这人刚举着枪捣鼓半天,压根连子弹都还没上呢,直到这会儿真出事儿了才着急忙慌地在上子弹。
守卫终于上好了子弹,随即举枪就对准了那个老妪,但按下扳机之后却是只听见一股气轻轻地砰了一声。
“上膛。”
守卫闻言又赶忙上膛,但那个老妪哪里会给他机会,此时已经是完全失了神智,对着隔离房另一边瑟瑟发抖的人群就扑了过去。
马上就有一个因为吓蒙了而没来得及跑的被扑倒了,那个老妪像是野兽一般对准他的脖子撕咬了过去,大片的血液即刻喷溅而出,染红的隔离房的墙壁,甚至还喷洒到了旁边人的身上。
“快开枪。”
桑榆已经恨不得直接去夺过他手里的枪了,但奈何桑榆虽然懂这玩意儿,到底还是没有真枪实弹得玩过,此时也不能意气行事。
“噢噢,好。”
守卫对准那个老妪开了几枪,但奈何她身下那个人还没死,两人混在一团剧烈扭动着。
一时间守卫开的几枪都打在了墙壁或是地面。
“你以前学画画吧?人体描边大师?”
桑榆扶额无语,又在一片混乱中分出诧异的目光去仔细看了这守卫一眼。
守卫也知道自己理亏,没有出声,只是再次端起枪瞄准了那个老妪。
这次是一枪直接穿破她的胸膛,炸开了一朵血花,众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去,但那个老妪却是晃悠着身体站起身,立马又扑向了这边新的目标,这一枪甚至于都没能稍微延缓她的行动。
“你不知道打哪里有用吗?”
桑榆直接伸手从栏杆穿过去一把揪住了那个守卫的衣领。再这样下去,她们这整个房间的人都得嗝屁,桑榆都还没找到回家的法子,可不敢以命试险。
“知……知道,打头。”
“那就赶紧,瞄准!”
这会子功夫,那边已经又有两个人被咬了。
守卫不敢再怠慢,连忙端枪瞄准,然而那边的老妪正在追赶房间内的人,于是枪口晃晃悠悠了半天还是只打中的老妪的肩膀,守卫立马再次端枪准备。
老妪再次站起身的时候顶上了之前那个不知好歹的中年男人,那个男人见形势不妙,直接将老妪引到了栏杆这边,还要躲到角落处的桑榆身后。
桑榆哪里能不知道这人的小心思,就是刻意要趁机报复呗。
但双眼已经被黑色吞噬的老妪已经朝着这边扑了过来,桑榆不敢轻视,抬脚就将那个男人踹了出去,随后侧身从守卫腰间夺过那个警棍一样的配件,迎面对上了疯狂的老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