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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篇

她入我的梦里请我帮忙写下她的故事,她说这或许不是她一个人的故事,可能会是许多人皆经历过的故事,于是醒来后我决定将它记录下来——题记。

-楔子-

她好容易闲下来,在书房点上一炉沉香,翻开张爱玲的短篇小说《第一炉香》继续读着,“那卢兆麟是个高个子,阔肩膀,黄黑皮色的青年;他也就向薇龙一笑,白牙齿在太阳里亮了一亮。”一柱沉香燃尽后她静静在烟雾缭绕中沉睡去,但想醒来时却一直往下沉去,待寻着藤蔓边向上爬边拨开时间的浓雾,但又有什么抓住她直往下拽。她欲低头查看却仅能看见一个虚无缥缈的月光下的影,那影冲她微笑令她失了神,等她再定睛一看,那影已经没了踪迹,只剩下银蓝的天空中淡黄白的月亮打在身上放着照明眼的红光。

浮生若梦,梦中却过完他人的一生。后来她告诉我,她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但她的故事竟比那梦还长还深刻,竟同葛薇龙一样,不愿醒来地在半梦半醒中竟也过去这么些年了。

-初遇-

她不信任爱情,可能那是脆弱的没有血缘关系的结合,她亦不信任亲情,但却比爱情可靠的多。她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自导自演着自己的人生剧本,直到中学时期遇见了一个惊艳了她一生的男孩。都说年少莫遇太惊艳之人,不然误终身,以至后来她遇见的每一个人脑海中却都会出现他的影子。她与男孩之间的缘分说来也怪,他们并非同班且她从一开始并未想跟他认识,反而是同班的另一个男生较他更能吸引女孩。那个男孩长的高大,又专会挑女孩爱听的话说,然而他却总是穿着一身白衣又沉默寡言,喜欢一个人静静地思考着什么。忧郁的眼底仿佛同《第一炉香》中的乔琪乔一样有座清澈的冰山,但没他那般风流更衬得灵魂的孤傲。她每每看到都会心生好奇,内心却想着我绝不要同这样无趣之人成为朋友,不成想她却是那个主动去认识他的人。那是后来的一次汉语课后,老师叫住身为课代表的她欲让她组建一个课群以便不时发些通告,自此她通过朋友的名片推送加了他并发了他们相识的第一句话:“你好,我是汉语课代表加你进课群。”

-青春-

那之后,他们渐渐熟悉并有了更多更深入的交流。她发觉他虽然仍旧沉闷地像个老人,但心思却比女人还细腻,并且满腹经纶似什么都难不倒一般。可能是性格互补的原因罢,他居然是最后成为她一生最好的朋友。那时凡事都要争第一的她跟谁都在暗自较量,赢了谁内心皆兴奋不已。而他却表面不争不抢,即使输给她却一脸云淡风轻。她有不会的题感到受挫他一发现便来帮她讲解,有小组活动她总爱包揽一切只有他站出来说:”剩下交给我罢吧,妳一人弄太累。“她有个不好的癖好,就是自己什么地方没做好便自我惩罚不吃饭,以至后来他一知道她压力大或是难过时,都会先提醒她不能不吃饭。

青春时期的少女有很多无处发泄的心事,但由于信任她只会说给他听,而他静静地听着,必要时往正确的方向引导她。她去回想无意间逝去的青春时,才发觉他竟是那个陪伴了她一整个青春的人。

-城事-

她年少不懂什么叫“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她认为人与人之间的故事不能与人与城的故事相提并论。直到毕业后的他去了另一个城市,她从对那个城市一无所知到后来独自去那旅游,他得知后说提前去接她。路上她不知为何竟变得激动不已,她不由自主地打开手机备忘录写下:“离他在的城市愈来愈近,整座城的面貌亦愈发清晰,那城像那人一般白净而亲切,八音盒里传来舒曼的《梦幻曲》,仿佛整个城都盹着了,仅能闻见阵阵酒酿的清香从远处飘来,令人如醉如痴。“她到了后果然发现那座城跟想象中的一样美好,甚至比那还好,城里有一尘不染的柏油马路,有刷着白漆的人行道,有热情友善的店家摊贩,有盛夏炙热的阳光,有蝉鸣传来的香樟木,还有散发着书香气息的步步生莲的少年。这一幕幕在她离开后随时都能在脑海中放映出来,虽然她生活的城亦有干净如洗的柏油马路,有亮白崭新的人行道,有古道热肠的店家摊贩,有盛夏明媚的阳光,有蝉鸣阵阵的香樟木,但她依旧跟朋友们说那是她最喜欢的城。

朋友疑惑地问:“城与城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区别么?无非有些城环境气候适合居住,有些却适合旅行。“

她紧跟一句:“它会放光。”

随即投来朋友的白眼。

-梦境-

她着一身缀着些许用亮片制成的山茶的纯白婚纱的站在礼堂的中央,对面伫着一个身穿黑色礼服打着领结的男人,她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她现实中倾心的男神。她霎时脸红心跳起来,开心地小碎步跑向他。正待她将手伸向男神时,那个熟悉的男孩突然出现了,二话不说拉起她就向反方向跑去。她内心开始着急起来:差一步之遥就能和男神结婚,怎么被这个杀千刀的坏了好事。可是脚却不听劝地任由他拉着跑,他们就这样拉着手跑过花开遍野的春,载歌载舞的夏,大雁南飞的秋,烹雪煮茶的冬。耳边奏起《第一炉香》中葛薇龙试穿一件又一件华丽的衣服时的音乐,从爵士舞到歌剧主题曲,又到《蓝色多瑙河》。

她突然惊醒,坐起来愣了会神,心想:我怕不是疯了,到手的男神就这样放走了。

-后来-

很久很久的以后,她的弟弟也到了上中学的年纪,认识了一个性格比她好亦比她会打扮的女孩,他们之间无话不谈,没有彼此的猜忌与顾虑。这样美好的相处令她回想起年少的惊艳,一切都是那么相同,却又并非相像。她偶尔亦八卦弟弟,问他对女孩真实的情感,每每那时他都会用一句“我们只是好兄弟”来敷衍,她笑笑,告诉弟弟那也要对女孩大方,尽量满足她的需求,错过了便只得叹息。于是弟弟陪她去他们共同想去的漫展,为她买服装道具,请她吃饭。她看着这对正值青春的孩子,为他们庆幸有她这样的大姐姐的建议,亦钦佩他们敢爱敢恨的勇气。她知道现在的自己虽比过去有勇气,却亦知错过了最好的年纪。她想起年少时看八月长安的《最好的我们》,当时的他是最好的他,可是很久很久以后的自己才是最好的自己,最好的他们之间隔了一整个青春,这个青春的鸿沟能否跨越呢?她自己依旧迷茫,直到有次她去看望中学时的汉语老师,一向不建议学生时期恋爱的老师忽然用一副催婚的口吻向她说道:”到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事。“她也明白老师的意思,然而在认识他之后每一个向她表达爱意的男孩都被她拒之千里,明明那些男孩都较他性格好,长的亦招女孩喜欢,她有那么一瞬间也想接受,可内心深处却迫使她拒绝。她气愤地在日记本上写道:”我心里大抵锁着一个人,但或许是锁不牢固,总给他机会时不时偷偷撬开溜出来大闹一番。他不光自己要闹,还固执地把着门连新来的也不让进。看来应该换成一把世界上最牢固的锁,不过也求妳好好在里面消停点,我这小心脏可禁不起妳这样闹。“

-挣扎-

我问她:“或许妳一直喜欢的人就是他呢?”

她想了想反驳道:“可我清楚自己对他根本不是爱情的喜欢。“

“但妳深爱着他,这种似亲情一样的爱之树早已将其根牢固的根扎在妳心理,于是妳怎么拔也拔不出来。“

她沉默不语。

我继续说道:“他是妳在最好的年华遇见的最好的男孩,这样一个惊艳了妳时光的最好的他又有妳们之间美好的回忆温柔了妳往后的岁月,妳变得愈来愈依赖与信任他,于是妳再无他法接受一个新认识的人,因为他们皆无法与他相提并论。”

”那这样应该如何解决呢?”她问。

“没有解决的办法,他是妳的心魔,妳的梦魇。”

“那我是不是应该去找一个驱魔大师?”她打断。

“解铃还须系铃人,自己的心结要自己打开。最后一句忠告,羁绊太深唯有放下随缘。”

等了好一会,她问:“妳还在么?”

“众生皆苦,唯有自渡。“

我低头磨了磨刚剪好的指甲,心里想着这深情的女孩,若我是她且喜欢男孩子而非女孩,没准早就向男孩告白了。

-尾声-

世人偏爱美好的结局,于是借佛之言道有缘之人,即便是错过还会重逢,这是冥冥之中的注定。我只愿她能够活在当下,珍惜身边人,剩下便随缘。如若以后的日子他身旁终究没能有她,那便祝他们一切安好,她或许会念他但绝不去叨扰他,悄悄愿他心想事成便罢。因为我亦“年少过,轻狂过,放纵过,到如今也留下诸多遗憾”,于是只要他们各自幸福便足矣。

-后记-

人生若如初相见,她欲回到初识的那年夏天,满池的莲花幽香庄严,隔壁班的一袭白衣少年孤身坐于桌前,单手托腮,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但愿忽有一阵清风袭来,吹乱了他的发,吹迷了她的眼。她会情不自禁地走到他面前开口道:“嗨,妳头发乱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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