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凌在华清国的朝堂之上,见识了笑面如虎,见识了人情冷暖,亦是见识了阴谋诡计。
他心中那份平静的心,渐渐变得躁动,亦是生出离开之意。
宋凌的心,早在追随宋林之时,便献给了瀚海书海。他更适合做一名先生,而并非出谋划策的军师。
宋凌的请辞,并没有得到华清皇帝的准许。无奈之下,宋凌只得以思亲之名,意欲回到家乡,看望父老。
华清皇帝欣然允之,并为其派出了大量的卫队,一路上浩浩荡荡,不知惊动了多少人。
对此,宋凌只是一脸苦笑。
随着归程渐进,宋凌的一颗心亦是开始七上八下。
他不知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因为要见到娘亲,还是因为要见到她。
宋凌每当想起那个俏丽的身影,就好似好看了双鬓高理的萱萱,心中不由便是一痛。这痛,入骨三分。
当年只身离开村子,如今,宋凌可以说是衣锦还乡。
在曾经的宋凌看起来高高在上的村长,好似一条哈巴狗一番跪倒在自己面前之时,宋凌脑中闪过一丝不真实。
这世道,变化如此之快。
宋凌从距离家中三里开外,一步一跪拜,迎接母亲入京。
在众人一脸艳羡的目光之中,宋母脸现荣光,哆哆嗦嗦地扶上宋凌递过来搀扶的手。
宋凌望着母亲苍老的容颜,一股心酸之意泛起。
娘亲不过四十岁的年纪,便苍老若斯。
宋凌的手缓缓地抚在娘亲满是皱褶的脸庞,突然脸现一点笑意,轻轻道:“娘,孩儿带您进京,去过好日子。”
宋母一脸激动,连连点头,口中亦是低喃不断,不知在说些什么。
宋凌将娘亲扶上了自己的官轿,自己则站在轿旁悉心服侍。
他望着轿中神色扭捏的娘情,走进轿中,温声道:“娘亲,这一切都是儿子的,您便是如同在家一番便好。”
宋母闻言,神色渐渐平静了下来。她望着身形长高许多的宋凌,摸摸他的头,好似面对当初那个瘦弱不堪的二狗。
宋凌的心中流淌过一道暖流,这种家的感觉,没有变。
这轿倒是极为宽大。机灵的乌尔察早已屁颠屁颠的跟在宋母的身边,叽叽喳喳地对宋母诉说着宋凌这几年的近况。
宋母时不时地转过头,望着一旁的宋凌,眼露心疼之意。
宋凌的大手中,攥着娘亲的手,心中一片宁静。
“大人,到无极村了。”
轿窗之外,传来侍卫的呼喊之声。
宋凌闻言,使个颜色示意乌尔察照顾好娘亲,而后走出官轿。
乍听这无极之名,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深不可测。敢冠之以无极之名,定然村中出了什么大贤亦或是底蕴深厚。
恰恰相反,无极村只是一个背景极为普通,较之无名村较好一些的村镇。
这无极村,是无名村周边的一个小村子。与无名村的规模差不多,距离亦是十分近。
当年有一道人路过此地,似乎在此领悟了什么。兴奋之下,此人手书无极二字,作为村子的名称。
渐渐地,无极之名被村中人所接受,流传了下来
当然,这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宋凌之所以脑中有这无极村的记忆,是因为他和她,都是无极村中人。
他,是宋林;她,是萱萱。
无极村中人早已被村外这声势浩大的队伍所惊动,纷纷走出屋中,眼带好奇之色。
几个顽皮的孩子走到队伍的面前,看着身挎腰刀,威风凛凛的众侍卫,心生向往之意。
在大人的呵斥一声下,孩子们脸连带不舍之色,慢吞吞地回到各自的院中。
宋凌望着距离村口不远的大院,缓缓地叹了口气,便要踏上官轿。
“是二狗么?”
宋凌陡然闻得这一声熟悉的呼喊,猛地转过身躯。
他的身后,站着一位俏丽的女子,美丽,迷人,不食烟火。
“萱萱。”宋凌嘶哑着嗓子,望着身前的佳人,目不转睛。
“真的是二狗!”萱萱惊喜地叫道,上前便要拉住宋凌的手。
小村的礼仪不似城池一番森严,在萱萱看来,这只不过是表示熟悉和欣喜的一种方式。
“大胆!竟然对大人无礼!”宋凌身边一卫士噌地拔出腰刀,紧接着,周边的侍卫眼中寒光肆虐。
便听得一道道唰唰的声音,侍卫们手中那明晃晃的刀身晃得人眼疼。
在宋凌的缓缓摇头之中,侍卫们收回刀锋,回归刀鞘。
倒是吓坏了一旁的萱萱。她一直生活在无极村中,任凭村中有那些颇具见识之人,但亦是没见过多大的场面。
萱萱哇地一声哭出声来,一步跨进宋凌的怀中。宋凌只得好言劝慰于她。
安抚一番过后,萱萱的哭声渐停,恢复了原本古灵精怪的样子。
“二狗,你这是做了大官么?”萱萱望着一身华贵袍服的宋凌,好奇道。
一旁的侍卫早就忍耐不住,出声道:“我们大人名唤宋凌,并非你口中什么二狗。”其心中却是暗自嘲笑,任凭你官极人臣,也有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称呼。
宋凌淡淡地瞄了那侍卫一眼,盯得其满头冷汗。
他转过身来,望着容颜不减的萱萱,微笑道:“是啊,我做了大官,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享福?”
在宋凌的心中,萱萱决然不肯答应自己的要求。她虽说未必视金钱如粪土,但也并非是什么贪图名利的女孩儿。
萱萱闻言,愣了一下,随即面容之上满是欢喜。
“好啊,好啊,我早就想去大地方走一走,顺便看看有钱人家是怎么生活的。”
宋凌闻言,脸色刹那间冷了下来。
萱萱一见,忙道:“宋,宋凌。你放心,我离家之前会带足盘缠,不会乱花你的钱。”
听得萱萱的话,宋凌冰冷的面容渐渐开释。他不相信萱萱是一个似他心中想的那种人。
沉默半晌,宋凌缓声道:“王林可好,你走了,他怎么办?”
萱萱眼现落寞之色:“王林,王林他早就娶亲。”
宋凌这才注意到萱萱的发梢之上,并没有嫁作人妇之时而理起的高高云鬓。
闻得萱萱之言,宋凌心中的怒火腾地一下冲天而起,拉起不知所措的萱萱,向着王林家中疾步走去。
其身后,跟随着一对步履整齐的卫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