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仙长相助,恳请仙长助我一臂之力,那鹿妖虽死,可怨鬼还在,东边山上的乱葬岗已然是成了它们的巢穴,若不及时处理,必定卷土重来。”
喘匀气息的除妖师艰难起身,向那出手相助的青年拱手作揖。
那青年一身白衣,目光锐利,眉似远山之黛,唇似三月桃花,秀气无比,见除妖师如此做派,立刻上前扶住,语气淡定温和道。
“道友莫要客气,我辈修士,当匡扶正义,当斩妖除魔,此等怨鬼扰乱凡间,在下岂能坐视不管,但比起这些,还请道友先行调养好身体,恢复之后,我定与道友一同剿灭那怨鬼。”
青年很是客气,一旁的凌云能感受道,这家伙的气息似乎要比那一日戏楼里遇见的齐开还要强大。
这时,青年转身打算安置一下凌云,却见这孩子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一人,此人一身书生打扮,突然到来时自己竟未发现,心里不由得一惊。
“阁下是。。?”
拱手相问,凌云也感觉到脑袋上有一只温暖手掌正在抚摸自己,他知道,是先生回来了,紧张恐慌的情绪终于放松下来。
“在下陈一拍,多谢仙长出手,救下我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门生。”
回应一声,陈一拍似乎知道这里刚刚发生的一切,深深看了一眼那枫树下已然恢复七七八八的除妖师,便拉着凌云头也不回的离开。
“道友请留步,我观道友身手不凡,不如与我等一同前往那乱葬岗除掉妖魔,那妖魔怨气冲天,虽然附体的鹿妖被我一剑分尸,但此次是要前往那妖魔巢穴,毕竟如此规模的怨灵形成,必然不可突然出现,此事背后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青年很是客气,他能察觉到陈一拍不是一般人,对付妖魔他一人便可,但是一考虑到这怨灵背后可那存在的家伙,心里也没有了底。
“仙长法力高深,云中子的青云剑都传给了你,区区怨鬼罢了,就算是背后有些邪门歪道,相信仙长的青云剑也能轻松取得背后恶人首级。”
陈一拍未曾停下脚步,拉着凌云几步消失在了街头。
只留下一脸错愕的青年与那枫树下的除妖师。
小镇外,眼瞅着就要出了燕国边关,凌云皱了皱眉,忽然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先生,沉声道。
“先生,那仙长与除妖师真的要除掉怨鬼吗?”
“不然呢?留着那怪物继续扰乱百姓,祸乱凡间吗?”
陈一拍也停了下来,他好似知道凌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也乐意为其解答。
“可是先生,我听闻那怨鬼说的也不无道理,这天下根本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或许没有先生相助,我与包子也会成为燕城外乱葬岗的两具无名尸,说不定也就成了那怨鬼。”
凌云小声说着,他有些害怕,但更多的还是一股说不出的心酸苦楚。
叹了口气,陈一拍露出一抹淡淡微笑,轻揉着凌云的脑袋,他并未安慰凌云,而是说了一番让凌云记忆犹新的话。
“强者战胜弱者,本就是天道,人没有选择的权利,只有被选择的命运,世上从未有公平这一说,就例如那附身鹿妖的怨鬼所言,有人生来便是衣食无忧,有人生来却是流落街头,我们无法决定自己的出生,却能改变自己的未来,呵。。。现在与你说这些还为时尚早,经历,唯有亲身经历,一切你自己都会明白。”
今日的陈一拍有些消沉,状态也并不太好,凌云听完这一席话,若有所思,他看到先生腰上那柄铁剑已然没了剑鞘,剑锋上更是多出许多缺口,但那柄铁剑却是显露出一股无可匹敌的剑意,似乎只有他一人能够看到。
沉默良久,陈一拍忽然话锋一转,冷声道。
“包袱还忘在客栈里,你那书到底是抄了没抄,算了,出了燕国,我再去买些笔墨纸砚,重新给我抄写。”
闻言,沉浸在思绪中的凌云立刻就垮了脸,心里刚刚升起对那鹿妖怨鬼的一丝怜悯即刻抛掷脑后,只恨跑出去之前没能将那抄完三遍的书给一同抱出来。
出了燕国便是那临边的晋国,晋国正处王朝更替,不同于燕国的内室操戈,这晋国是直接以武乱权,边军将领率军谋反,与那朝廷僵持了整整三年,两边皆是没讨得什么好处,遭殃的却是晋国百姓,好在燕国忙于内政,抽不开身,不然出兵插上一手,定能一举覆灭整个晋国。
三年来,不论是朝廷还是反军,皆在各自属地增长赋税,百姓们种的粮食甚至都未来的及收,便被军队强行掳走,前两年还好,各户家都有些余粮能够勉强度日,到了这一年底,态势已然严峻无比。
加上两军强征兵丁,掳走不知多少年轻壮士,战争中又有了不少逃兵自立山头,打家劫舍,晋国百姓们苦不堪言,走投无路下只得四处奔逃,其中北边反军属地的难民全都向着燕国袭来,东南方向的朝廷则是被修士门派匡扶,日子稍微好过一些,百姓们这也才没跑多少。
陈一拍打算带着凌云穿越晋国赶往中原腹地,一路向南,前去百越之地。
要说哪里是人成长最快的地方,战场会是一个不错的课堂。
三日的时间,两人从山野小路行走,路过晋国边关,期间就碰上了一支朝廷的骑兵与反军收缴粮食追捕逃兵人马的厮杀场面。
山林间,望着下面平原上血肉横飞,宛如绞肉机般的战场,凌云眼神冰冷至极,几日来他已经见过不少的炼狱景象,似乎已经习惯这等惨烈画面,不过他的胃好像还没有太过适应。
拭去嘴角刚刚呕吐的污渍,凌云神色落寞,手里拿着从一具军士尸体怀里抽出的家书,心中感慨万千。
“先生,这些军士好似无法改变自己的未来,这封家书里看得出他并不想参战,这与先生所说的似乎有些不同啊。”
凌云小声问着,他依旧没忘先生那一日在燕城边关与他说的话。
“这信中不是写着呢吗,他母亲重病,妻儿失踪,若是不参军,何来军功,何来赏赐,又怎能有那金银为母亲治病,又怎能寻得失踪的妻儿。”
陈一拍轻声解释,凌云也似乎明白这并不是一封家书,也是那军士的遗书,他不懂得这军士为何要如此拼命获得军功为母亲治病,为何要寻找妻儿。
他没有家人,他体会不到这种感觉,但他能从这封信里看到那军士死前的不甘。
“走吧,没什么看头,继续往前走,我瞧这山脚下有几户人家,想来那里面应该是有卖纸墨笔砚的,你放心,那三遍书,是跑不了的。”
话音落下,凌云顿时面露苦色,先生似乎总是在他沉思之时提起这事。
这几日来,虽没有那些书本在身,但先生仍旧没有停止对他的教导,一路上,各种顺口溜,对子,还有稀奇古怪的故事全都让他听了个遍。
当然最最重要的,还是那一首又一首不同的诗句,说是什么,定场诗都说不好,以后真去茶馆说书,怕是得被人笑死。
凌云也不敢反驳,他其实很想对先生说,他不想背这些东西,学个什么说书,听了先生说的那么多故事,又遇见了枫叶镇里的妖魔邪祟,他想学剑,想与先生学那高深莫测的仙法,这样就算成不了那等剑仙,亦可在危急时刻保护自己。
可惜,陈一拍明明知道,却又不肯教他,用先生的原话来说便是。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资质平庸,学这个也是只不过是浪费时间,跟着我学说书,日后真要没什么出息,多少也能糊口饭吃,况且学剑,还不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