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娘，我把他们赶走了，你快回来吧。”
夜半三更，眼窝深陷的书生靠坐在窗前，凝视着窗外死寂的夜空，如同失了魂一般。
昨日绣娘就没来找他，今日也未曾露面，等的书生是抓心挠肝的痒。
这时，屋子里响起一阵孩童啼哭，魂不守舍的书生立马紧张起来。
“别叫，等绣娘来了，你就不疼了，乖。”
似是安抚，似是训斥，书生的声音十分沙哑，看着桌子上那名被五花大绑的男孩，露出病态的神情。
桌上的男孩正是昨日课堂上的学生，此时的孩童脸上写满了恐惧，再也没有之前那般的木讷呆滞。
不知过了多久，敞开的窗户刮进一阵阴风，伴随着阵阵甜腻香气，快要睡着的书生猛然惊醒，脸上尽是兴奋与狂热。
“官人~让你等候多时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书生的骨头都快酥了，他连忙拾起桌上准备好的刀子，划开男孩的皮肤，颤抖的说到。
“绣娘，今日再给你补补，这孩子可是被我养的膘肥体壮，身子骨极佳，定能满足你的胃口。”
正要一刀刺入男孩心脏的刀忽然止住，一道魅影缓缓上前，拉住了书生的手，那双妖媚的脸颊淡淡一笑，险些勾走这书生的魂魄。
“不急~官人，来之前我未曾看到那二人尸体，你确定下了毒？”
“确定。。确定。。绣娘你相信我，我不会让进了这个村子的人活着出去。”
书生的语气渐渐急促，充满欲望的眼神彷佛随时都要将绣娘扑进怀里，狠狠蹂躏。
然而那狐妖身体却是极为灵活，几步便躲开了猴急的书生。
狐妖略有些忧心的看向窗外的村口，昨夜那一探，她之所以未敢现身，是因为近日来听说那燕国来了一位修者，此人乃云中子亲传弟子，道法高深莫测。
枫叶镇那恶鬼她也认识，双方已经多日未曾联系，心说这家伙该不会死在那修者手中。
事实上狐妖想的不错，只不过怨鬼死不是在修者手中，而是陈一拍的剑下。
“官人，吃了这孩子后，近几日就别再弄了，奴家也得休息几日。”
狐妖轻抚着书生的脸颊，娇媚说着，心想过了今夜得出去躲上几天。
“好。。好。。。绣娘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书生满口答应，意乱情迷的眼神看的狐妖心里厌恶无比。
随手施了个法，书生晕了过去，狐妖看都没在看地上书生，径直走到桌前。
“呵呵~果真是上等的血肉，别怕，马上就没事了~”
盯着桌上的孩子，狐妖的脑袋飞速翻滚，短短片刻变成一颗硕大的狐狸头，吓的那桌上孩童直接晕了过去。
“嗯，不错，这皮毛确实上等，小子，你不是老念叨着没衣服穿吗，今日先生就给你做上一件。”
突然，紧闭的房门被一脚踹开，一柄利剑快速袭来，径直刺向狐妖的脑袋。
电光火石间，那狐妖尚未反应过来，即刻尸首分离，笔直的倒在地上。
飞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地上的狐狸尸体凭空而起，几下就被利剑剥的皮肉分离，那张狐狸皮跟随着利剑，一同飞出屋子，落到陈一拍的手中。
狐妖一死，法术即刻消散，地上昏厥过去的书生悠悠醒来，抬眼便瞧见门外的陈一拍与凌云，如同见了鬼一般。
“不。。不可能。。你们。。你们怎么还活着！？”
陈一拍懒得跟他解释，转头看向凌云淡淡道。
“你可知那书中的狐妖与书生最终结局为何？”
凌云摇了摇头，等待着陈一拍的解答。
“书里面说的是那狐妖和书生终成眷属，过上了男耕女织的乡野生活，但现实是，书生不过是狐妖利用的工具，成了妖狐的帮凶，杀了所有人，最后吃掉了那书生，所以有些故事听听就好，莫要当了真。”
话音落下，铁剑再次飞出，一剑封了地上书生的喉。
再次离开村子时，已是晌午时分，村子里的百姓们并未注意道陈一拍与凌云，而这村子里那股若有若无的死寂之气，也消散的无影无踪。
古道边，凌云披着那身比他还高的狐狸皮不停蹦跳，那是一种穿上新衣的喜悦，往年流浪时，每逢除夕，总能看到别家孩子穿上新衣，自己却只能穿着一身破旧衣裳缩在墙角远远望着，那滋味可真不好受。
抽出一张红纸，陈一拍往纸里放入几文钱，折了几下递给凌云。
“先生，这是什么？”
接过红纸，凌云将其放在手中细细端量，先生折的不是纸鹤也不是什么好看之物，就是那么随便折了几下。
“没什么，这两天睡觉枕在脑袋下，过了除夕你便拿着随便买些喜爱之物吧。”
闻言，凌云又是一阵兴奋，他知道，这是先生再给他压岁钱，以前总是他拿些石头假装大人给包子这个，却没想到自己也会有收到压岁钱的这一天。
“谢谢先生！”
平稳下情绪，凌云跑到陈一拍前面，朝着陈一百磕了一个头。
“呵，起来吧，哪有那么多破规矩，真想谢我，还是赶快把我教你的那些都给学会吧。”
说到这，陈一拍略有些消沉，似乎想起了什么。
凌云很是不解，但他能感受到陈一拍的情绪变化，连忙凑上前去询问。
“先生，我学的很快的，上次教我的那些我可都会了，先生是怕我太笨，学的太慢吗？”
“没，你学的不慢，只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陈一拍回应一声，抬头望向天空，深邃的眼眸好似贯穿苍穹，直视那天空之外的东西。
突然，一声惊雷响彻云霄，吓的一旁凌云打了个哆嗦。
平地一声雷，还是在年关之时，怎么想都不正常。
“先。。先生。。怎么打雷了。。”
紧拉着陈一拍的大手，凌云怯生问着。
谁知陈一拍只是继续向前，冷笑道。
“有个家伙打了个哈欠，他再嘲笑你我呢。”
凌云若有所思，抬起脑袋望着那万里无云的天空，似乎想要像先生那般，看一看苍穹之后，会是谁再嘲笑他们。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再走几天就能到那晋国王庭执掌之地，那里有位老朋友在等着我。”
说着，陈一拍便拉着凌云继续赶路，速度也比之前快了几分。
不知过了多久，这路上空无一人，天空中忽然降下一道虚影，扫了一眼刚刚陈一拍与凌云走过的路，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眨眼间，已至除夕，晋国叛军与朝廷的战争也再一阵阵鞭炮声中停歇下来。
一路上，陈一拍带着凌云路过街头巷尾，无论是家徒四壁的贫苦人家还是街边朱门绣户的院落，都透露出一股年味。
过了此城，便是到了晋国朝廷掌控的地界，此地虽没有燕国都城那般繁华，却也是比荒野山林与那村落热闹不少。
“先生，先生，能不能买一个那个。”
人来人往的市集里，凌云驻足在摊子边，满脸渴望的盯着那小贩随手捏出的泥人，好似那小贩手中拿着的不是泥人，而是万里无一的至宝。
是啊，本就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哪里能抗拒玩具的吸引。
“你喜欢什么样的，让那店家给你捏一个。”
得到陈一拍的允许，凌云兴高采烈的上前与那小贩说着自己想要的泥人模样。
那小贩也是手艺极佳，短短片刻功夫便将泥人捏出，泥人虽小，但却栩栩如生，这泥人右手执剑，左手拿着一块惊堂木，一身旧衣，只不过那泥人脸上并不是陈一拍，而是凌云的模样。
拿着捏好的泥人，凌云像那泥人一般，摆出往日里陈一拍执剑的姿态，好似他便是那斩了怨鬼妖狐的剑客。
“为何要那店家捏出这般造型？”
还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凌云回头认真看着陈一拍，一字一句道。
“因为我相信终有一日，先生会教我那剑法，我也想当先生这般的侠客，游历世间，一块惊堂木叙说人间事，一柄三尺锋，斩尽不平事。”
陈一拍哑然失笑，一直压在心间的阴霾也随着凌云的这番话一扫而空。
“你为何就相信我真会教你剑法？”
握着手中的泥人，凌云低头想了想，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支支吾吾的回应道。
“因为。。因为。。因为先生教过我，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间万事细如毛，野夫怒见不平处，磨损胸中万古刀，我可不想像那诗中所言，心中利器都被磨钝了，我要像先生一般，心里的那把剑永不弯折。”
这样的回答让陈一拍很是意外，他从未想过凌云有着这样的想法。
殊不知，陈一拍何尝不想教他，只不过他这剑，世上又有几人能学得，现在教的，虽不是剑，却也是学他那剑的必经之路。
至于日后凌云能否彻底领会，仍旧要看那时的凌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