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们尽力了,请节哀…"
诡异的笑容挂在怜情的唇角,节哀?为什么!她要为谁节哀!
怜情推开白褂医生,走上前去掀开雪白的屏障。入目便是极致的痛,是谁这么恶作剧把一个长得和爷爷这么像的人放在这里欺骗她!!
这个人绝对不会是爷爷,绝对不会…刚刚爷爷还在和她说话,还在叫她小情!孙女!这个人绝对不是!可是为什么心这么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怜情的手颤抖的放在顾勇的脸颊上,一片温凉,她像触电似的赶忙缩回来。
站在后面的两个男人也呆住了,他们没有想到顾家爷爷真的就突然走了,更是没有想到怜情这么平静的反应。他们对视一眼,掩饰不住的担忧。
"小情…"何问卿上前,叫了她一声却不知如何继续,只能扶住她借以她力量。
谁料怜情浑身一抖,回身狠狠地瞪着何问卿,"走开!"
她回身的瞬间也让两个人看清了她交错纵横的泪水。
"怜情,你别这样,顾爷爷已经走了,你就让他安心的走!"施胜怕她憋出毛病,她的表现太过内伤。
"谁走了?!"轻飘飘的一句带着威胁,带着凶狠。"这不是爷爷,他病房好好躺着呢~"
怜情满脸的泪痕赔上凶恶的表情,着实有些滑稽,但是在场的两个男人没有人笑得出来。
一时,诡异的寂静着…
怜情再次警告的看了眼施胜,绕开何问卿兀自站在顾勇身旁一言不发…
"请节哀,我们要先把人推走"两个小护士要推走顾勇躺着的床,怜情充耳不闻,只是呆愣愣的站着顺带攥紧了床单。
何问卿用眼神遣退了两人,上前抓住怜情的手,想扯她进怀里"怜情,别这样,难过就大声哭出来!"
怜情的目光从顾勇身上挪到何问卿的脸上,带着茫然死寂,看得他心一阵阵紧缩,顾勇是怜情的心肺,是她的精神支柱…她怎么承受的住!
"为什么要哭……"怜情推开何问卿复又刚才的动作。
"顾怜情!你清醒一点,清醒一点,你爷爷已经死了!!"施胜冲上来摇晃着脸上。
"混蛋…滚开…咳咳…"怜情的骂声被猛然飙出的泪咽在了嗓子里,化成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咳咳,呵呵…"怜情的咳嗽越发的止不住,鼻涕眼泪交错着流淌。剧烈的咳嗽让怜情直不起腰,她推开何问卿的搀扶,埋着头蹲在地上。大声的哭泣顿时响起,绝望的凄凉的无助的,像是被抛弃的幼鸟,凄厉的想要唤回家人…
旁边的两个男人只能心疼的叹息,这样的怜情要他们怎么办呢?她心里的伤又有谁能治愈?
"怜情,不要这样,不要哭了…我会心疼!"何问卿哪里看得下去她一味的独自悲伤,就算是挤破头他也要挤进她此刻排外的世界中去。
揽住她的臂膀温暖有力,但是她拥有不起,她记得爷爷昏迷前问出的话语,他记得爷爷痛哭挣扎的一瞬间,他对她说,儿子,死了?害、死……?
"啪"的一声,何问卿的脸上出现一个红红的五指印。怜情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甩出这一巴掌,自己脱力的跌坐在了地上。
何问卿顾不上火辣辣的脸庞,上前去扶瘫坐的怜情。
"走,我不想看到你…"有气无力的话语像蚊子般讷讷的。
"小情!"
"别、叫、我"怜情虚软的爬起来,把着床腿趴到顾勇身旁,一声凄凉的呼喊,带着无限的哽咽"爷爷…"
二十多年的支持,二十多年的坚守,就这样分崩离析了?在一瞬间,在她面前土崩瓦解不留丝毫痕迹,她不甘心,她不相信,她守护了这么长时间的家人,就因为几句话,几句她的抱怨离开了,因为突发的脑溢血永远的离开了…她再次被…抛弃…
她有什么什么资格怪别人,有什么资格打别人,罪魁祸首就是她自己啊…你看,连爷爷都怨她,都不愿再在她身边。
"啪,啪…"怜情咬着唇,抽泣着,两只手无力的扇在自己的脸颊上,不留情面的,充满怨恨的巴掌一个个落下来…
"你在干嘛!!"何问卿冲上去,攥住她挥动的手,阻止她的自残。
"是我,是我害了爷爷…啊啊啊,呜呜呜…对不起,是我…"
"怜情!!"何问卿怀里的人身子一软,他急忙紧紧抱住。
怜情昏了过去却仍不肯放过自己的念叨着,对不起,是我…缓缓闭上眼睛,一滴绝望的泪水,滑落,在地上无情的摔碎…
怜情睁开眼,不顾何问卿的阻拦硬是起来给爷爷收拾了一番。
给爷爷擦身的时候,怜情的泪就没有断过,低滴在顾勇的身上,一片片,一行行,怎么也擦不干净!
对不起,爷爷,咱们回家…
雪白的挽联应着煞白的灯笼,在灰白的楼口静静的待着,死气沉沉,不敢有任何的晃动…
怜情站在父母的屋子里,静静的等着吊唁的来人。她神情肃穆漠然,平静有礼的站在门口,有人来便轻轻点头,表达谢意,也让人不由感叹这个姑娘的坚强。
而文景勋作为怜情新晋的表哥,自然负责起所有事务的操办,怜情一个没有经历过的小姑娘根本就不懂的要如何料理。
来的人并不是很多,怜情也没有通知很多人,跆拳道馆的同事来了,明哥也来了,他的一个安慰的拍打,险些让怜情紧绷的面孔再次落泪。
还有一些人不请自来,何志云显然是从儿子那里得到了消息,匆匆赶来,满脸沉痛的在顾勇面前上了香,“伯父,您怎么就走的如此突然!”他还没有替顾挺,他的好兄弟尽了孝道,顾勇怎么就不在了!
何志云走到面色冰冷灰白的怜情面前,“小情,别太难过,要注意身体,让问卿留下来照看,等事情办完了,就还回家,家里永远有你的地方!”他说的家自然是何家。
“呵呵!!”怜情看着何志云只觉得虚情假意,“不用了,我顾怜情的家只在这里!”
怜情几步走到桌子前,拿出他的礼钱,拍在他的胸上,“请回吧,把你的东西也带走!”
文景勋站在一旁也没有阻止怜情无礼的行为,让她发泄一下也好。他听了怜情的请求就立马着手调查,这件事确实有着隐情,但是具体的还没有搞清楚,但是应该和何志云脱不了干系。
“小情,你这是干什么?”
“请离开!”在爷爷的灵堂,怜情也不想闹起来。
何问卿从身后拉住父亲,劝他先离开。
昨天,他要留下来帮忙都被顾怜情无情的拒绝,她眼里的冷漠,愤恨的让人心惊,这里面一定有着什么隐情,绝对的和他们家脱不了干系。
“请!”怜情紧紧的握住拳头,她不能打他,不能质问他,她要给他沉重的一击,不能让他有准备的机会!绝对不能让他翻身。
何志云也感觉出来不对劲,便也不再强求,给何问卿递了个眼神。“我先走,你在这里好好照看着。”
何问卿点点头,送走了何志云。
人们都走了,灵堂里安静下来,只有怜情一个人守在旁边,别的人没有资格站在那里,想帮忙守灵的也被她拒绝了。怜情侧头仔细的端详着镜框里爷爷,年轻时的照片是俊帅的,嘴角的一旁还微微上挑,好像不羁的微笑。
爷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怜情一阵心酸,说不出的苦楚,风华绝胜的人晚年没有好好的安置,被她照顾的苍老消瘦,回想起爷爷躺在冰冷的手术床上渐渐的失去温度。怜情的心就像被只手遏制住般,生疼生疼,呼吸都那么的困难。都是她无能,让爷爷痛苦的不甘的死去。
就连辛苦多年维持的生命,也是因为她无知的话语而被刺激的脑溢血突发。爷爷,不会原谅她的!
何问卿送走何志云,就一直站在门外看着怜情,看着她的,她的自责,她的伪装坚强。他多么想冲上去安慰她,告诉她,他一直在身边。
可是他明显的排斥他,厌烦他让他不敢妄动,生怕连这个默默守护的机会她不再给予。
这一天,怜情状似无事的撑了过来,但是一到晚上她独自一人的时候,她就抱着顾勇的照片,默默的流泪不断的道歉。顾勇的离去在她心里已经成为一道心魔,一道时刻折磨着她的心魔。
同样受着折磨的还有何问卿,只要他出现,怜情一定会躲着他,就算身体躲不开,视线也绝对会躲开。他无奈之下只好在暗处观察着她,就算是夜晚也在她熄了灯后好久才落寞的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