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也不知道泡了多久，叶军被一阵敲门声惊醒，问道：“谁啊？”
“小兄弟，是我，行三。”行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哦，是行三啊，有什么事吗？”叶军只觉得周身毛孔通畅，一身的疲惫尽去，连带着说话声音也洪亮了不少。
行三说道：“小兄弟，你已经泡了很久了，小的怕你着凉，特地过来提醒您，顺便看看您有什么吩咐。”
叶军才不会相信行三有那么好心，提醒自己不要着凉是假，想叫自己吃点什么、赚自己的银子才是真，不过此时水已经凉了，继续泡下去确实没啥意思了，说道：“这样啊，那你等一下啊，我穿衣服，你顺便把水拿去倒了吧。”
叶军光着屁股跳出浴桶，将就脏衣服抹干了全身的水渍，慢条斯理的找了套干净的衣服换上后，这才说道：“进来吧。”
房门打开，行三领着另一名小二走了进来，两人合力将浴桶抬了出去，不一会，行三又转了回来。
“还有什么事？”叶军这是明知故问，也是故意如此，若是主动要吃的，那主动权就掌握在别人一方，在砍价的时候就是先输一阵，若是对方主动推销，那主动权就掌握在自己手上，在砍价的时候就有心理上的优势。
行三自然想不到叶军心中的弯弯拐拐，恭谨的说道：“小兄弟，现在已经很晚了，你想吃点什么就吩咐，小的好去给你准备啊，若是再晚一些，后厨就该熄火了，想吃也没得办法了。”
叶军摸了摸肚子，笑道：“嗯，你不说我居然都忘记了，的确是有点饿了，你们这儿都有什么吃的？”
行三不答反问道：“小兄弟，你是外地来郾城的吧？”
叶军说道：“是啊，我是外地来的，怎么着？你问得如此清楚，是想欺负我这个外地人？”
“不是，不是，给小的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行三连连摆手证明自己的清白，问道：“那小兄弟来郾城一定是参加三大宗门的外门弟子招录吧？”
叶军心想，这根本就不是秘密，自然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说道：“是啊！怎么？你在三大宗门内有关系？”
行三苦笑道：“小的若是在三大宗门内有关系，还用得着在这儿当小二？小兄弟，你莫取笑我！”
叶军眼睛一翻，奇怪道：“你若有关系，我使些银子给你，占个起手倒也不错，现在你没有关系，那你问这些干什么？寻我开心么？”
行三突然靠近叶军一些，又将声音压低了几度，小声说道：“天赋测试中有一个环节是测试肉身力量，小兄弟，这个你想必是知道的吧？
叶军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城门前的三大宗门发布的联合告示写得清清楚楚啊。”
行三喜道：“这就对了，我们这儿有上好的蛮兽肉，吃下两斤保管你的肉身力量涨五十斤，直接就可以多拿一分，进入综合评定环节的把握就大一分，怎么样？来两斤？”
吃蛮兽肉可以提升肉身力量，这是叶军早就知道的，而且三大宗门联合发布的告示也未明文禁止，想来吃蛮兽肉提升肉身力量是不犯规的，如此盘算下来，吃些蛮兽肉，花些银子倒是千值万值，不过让叶军纳闷的是，既然吃蛮兽肉提升肉身力量是允许的，行三为何要整得神神秘秘的？看来其中有些古怪，现在暂且不提这茬，一会见机行事就是了，问道：“来两斤可以，多少银子一斤？”
行三想了想，说道：“小兄弟，你是外地来的，想来走这一趟也不容易，这样吧，小的给你个优惠价，四两银子一斤，别人可都是五两银子一斤，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叶军暗骂，你个狗日的行三，比到老子兜里的银子来要价，一个仔都不想给老子留，若是你龟儿子知道老子兜里还有几十两银子，你会不会是要十两、二十两一斤？说道：“二两！”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行三的大猪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那就算了，我不吃了，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叶军知道，此时若是有半点犹豫，那被动的就是自己，主动权就握在了行三手中。
行三没想到叶军说得如此斩钉截铁，半分余地也不留，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过了好半晌才说道：“三两，这是最低价了。”
“我要休息了！”叶军说着，直接将行三向门外推去。
“二两五，二两五！”行三急忙叫道，他的声音很急切，又因为刻意压低音量，听起来就像被人卡住脖子的老公鸭一般。
“这就对了嘛！”叶军友好的拍了拍行三的肩膀，笑道：“快去拿，我还真是有些饿了。”
“哎......”行三一声长叹，活似一个长久没有得到滋润的闺中怨妇一般，那眼神说有多幽怨就有多幽怨，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这一次，行三足足去了半个时辰，也不见回来的迹象。
叶军等得有些不耐烦，但想若是这蛮兽肉需要现做的话，耗费的时间久点似乎也是正常的，正所谓的好菜不怕晚嘛。
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在叶军已经等得快要失去耐性的时候，行三终于捧着一个大碗钻了进来，看到叶军不耐烦的样子，连声说道：“小兄弟，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
叶军也懒得与行三计较，说道：“你去吧，我吃了后就要休息了，碗筷什么的，你明天早上再来收拾吧。”
可是行三却没有走的意思，说道：“无妨，小兄弟，您慢慢吃，我在这儿等着就是，碗筷若是留在房中，上面沾有荤腥，若是引来蚊虫，影响您休息，那就是小的罪过了，还有，就是......，就是......”
叶军眉头一皱，问道：“还有什么？”
行三笑道：“这蛮兽肉是另外付钱的，小兄弟，您看若是方便的话，可不可以现在结给我？”
叶军脸上表情不变，脑中却在急速转动，种种不合理的迹象一晃而过，很快已经有了一种推测，他心中一动，又轻轻揭开碗盖，看了看里面的蛮兽肉，越发肯定了推测，笑道：“行三啊，这蛮兽肉就算是你送我吃的，我也就不揭穿你了，怎么样？”
行三大急：“小兄弟，您莫开玩笑，这蛮兽肉价值不菲，小的哪有本事送给您吃？再说了，小的又没有干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您揭穿我什么？”
叶军斜眼看了看行三，似笑非笑的说道：“真是这样吗？”
“真的就是这样！”行三心头发虚，但是那点事情是万万不可以承认的。
叶军点了点头，说道：“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这样吧，我问几个问题，你若是答得上，就是我胡说八道，好不好？”
行三硬着头皮说道：“你问吧！”
叶军说道：“蛮兽肉若是店内所卖，晏城内也没有禁止出售蛮兽肉的规定，你询问我需不需要蛮兽肉，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说话，但是你说话时偏偏将声音压得很低，生怕被旁人听见，这是为何？”
“现在天色已晚，左右附近都有客人休息，我怕打扰客人休息，所以说话的声音低了些，这有何不妥？”这行三虽然只是个小人物，却也还有些急智。
叶军点了点头，说道：“这也还算合情合理，算你过关吧，下一个问题，蛮兽肉若是店内所卖，什么价格、多少钱一斤，自然是掌柜的早就定好了的，你只是一个小二，有什么资格做主降价售卖？即使要降价，你恐怕也需要征得掌柜的同意才行，是吧？”
“这......，这......”行三额头已经开始冒汗，想了片刻才说道：“这是掌柜的答应过的，我可以见机行事。”
叶军都有点佩服这行三那副死鸭子嘴壳硬的本事了，继续问道：“蛮兽肉若是店内所卖，自然也就是在店内，这间客栈上下不过两层，长宽不过一二十丈，你下去拿蛮兽肉，需要一个时辰？即使你行三是只蜗牛，这速度也说不过去吧？”
这次行三想都不想，说道：“蛮兽肉都是生的，有客人需要，后厨才立即烹饪，自然需要时间，一个时辰有何奇怪的？”
叶军又点了点头，问道：“蛮兽肉若是店内所卖，连带房费在内，我明日一早结给掌柜的就是了，为何这蛮兽肉的钱要单独结给你？你可别告诉我，这也是掌柜的答应过的。”
行三一张猪脸憋得通红，额头上的汗渍越来越多，一双贼眼滴溜溜的乱转，过了好一阵子，神情突然松了下来，说道：“这的确是掌柜的吩咐的。因为蛮兽肉价值不菲，以前有些客人吃了后半夜翻墙溜走，损失不小，所以掌柜的叮嘱，吃蛮兽肉必须立即付钱，不得拖欠！”
“行三，真有你的！我差点都要相信你了。”叶军冲着行三翘起了大拇指，说道：“最后一个问题，若你能答得上，我就立即将银子付给你。我刚才仔细看了你拿上来的蛮兽肉，有的颜色深些，有的颜色浅些，明显这些肉不是来自同一只蛮兽，这是为何？还有，有的肉块上隐隐留有被人啃过的痕迹，这又是为什么？”
这一次，行三瞠目结舌，嘴唇反反复复的开合数次，过了很久，才低着头说道：“我怎么知道，我只是个小二，客人要什么，我只管送上来就是了。”
叶军笑眯眯的看着行三，不紧不慢的说道：“行三，你是这事的始作俑者，你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的，只是不敢不愿不能说而已，不过不重要，你不说，我来帮你说。”
“这间客栈内肯定是有蛮兽肉卖的，不然你行三私售的蛮兽肉就没有了出处。平时住店的客人，想来吃蛮兽肉的不在少数，不过他们要两斤，你只会给他们一斤八两，要三斤，你只会给他们两斤半，剩下的就被你私吞了，送到秘密的地方存起来，这是你私售的蛮兽肉的出处之一。蛮兽肉虽然贵了一些，但不是每个人都有一副好胃口，有些客人要了两斤蛮兽肉，也许吃不完，你也没有浪费，将其收集起来，一样送到秘密的地方存起来，这是你私售的蛮兽肉的出处之二。”
“你个人私藏的蛮兽肉足够多之后，你就会背着掌柜的私下售卖，这就可以解释你为何说话要压低声音，因为你做贼心虚，怕掌柜的知道，为何你可以私自降价，因为这些蛮兽肉是你自己的，自己的事情自己当然可以做主，为何你拿蛮兽肉需要那么久的时间，因为这些蛮兽肉不在客栈之内，为何你要立即收钱，因为不如此的话，这些钱结给了掌柜的不说，掌柜的还会知晓你的秘密，为何蛮兽肉不是来自同一只蛮兽，甚至肉块上还有被人啃咬的痕迹，因为这些蛮兽肉是你东拼西凑而来的。”
“怎么样？我说的可是事实？”
行三自然不会乖乖就范，装作若无其实的说道：“小兄弟，我真佩服您的想象，你莫冤枉好人。”
叶军好整以暇的说道：“这些是事实，还是我的想象，我冤枉你没，你自己心知肚明，你以为只要抵死不认，我就没有办法，是吧？”
行三低着头，一声不吭，干脆来了个默认，心想你一个外地来得小屁孩，能把我怎么着？
叶军说道：“行三，你觉得，我现在把这个秘密告诉掌柜的，掌柜的会不会对我感激涕零？我认为，这是肯定的，我给他挖出了一条大蛀虫，至不济得给我把房费免了吧，只是到那个时候，你行三恐怕就不大好收场了，这份差事没有了不必说，我还听说晏城对偷窃的处罚是相当严厉的，说不定你的脑袋搬家哦。”
此时，行三已经无从抵赖，低声道：“小兄弟，这些蛮兽肉，就算是小的孝敬您的好了，您看这事可不可以放我一码？”
叶军摇了摇头，不屑地笑了笑，说道：“先前，你若是答应我的要求，这事自然就此作罢，可是现在我耗费了如此多的口舌，这事恐怕还不能如此简单的就结束了！”
行三被叶军捏住了七寸，自然不敢丝毫张狂，问道：“你想怎么样？”
叶军笑道：“行三，你私售蛮兽肉，赚了不少吧？”
行三已经预料到叶军要干啥，紧张兮兮的说道：“没有多少，没有多少。”
叶军笑道：“我自家乡到晏城参加宗门的外门弟子招录，若是选不上的话，还得回去，现在我身上的盘缠已经用完了，这样吧，你资助我一点盘缠，这事就算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了，怎么样？”
行三可怜巴巴的望着叶军，问道：“多少？”
“五十两！”叶军伸出五根指头在行三眼前晃了晃，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不过这笑容在行三看来，比恶魔的笑容还要恶毒一万倍。
行三一只大猪脑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不行，我没有这么多！”
“如此的话，那我就爱莫能助了。”叶军才不会相信行三的演戏，说着作势要拉门而出。
“小兄弟，求求你了，少点吧，我真没有这么多啊。”行三急忙拉着叶军。
叶军摇了摇头，说道：“两条路给你选，一条路就是五十两银子，我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另一条路，我就去叫掌柜的，那样我自然什么也捞不着，不过你行三嘛，嘿嘿......，自然，我希望你选第一条路，那样我俩就皆大欢喜了，当然，你硬是要选第二条路，我也阻止你不了啊。”
行三已经失去了在心中咒骂叶军的兴趣，沉默良久，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决绝，说道：“好吧，五十两就五十两，不过我身上没有这么多，得回家拿，你在此等一会，我给你送来。”
“行三，事到如今，你还想耍诈？你以为你能骗过我？”叶军满脸都是轻蔑之色，行三这类小人怎么可能放心将银子存在家中，别说妻儿，就是父母他也不会相信的，他如此说，无非是想借机脱身，然后来个死不认账。
“唉......”行三终于认清形势，眼前的小屁孩年纪虽小，其奸诈程度绝不是他可以比拟的。
行三哆哆嗦嗦的自贴身衣物处掏出一个布袋，捡出五个银锭轻轻放在矮几上，说道：“这些足够五十两了。”
叶军也懒得去计较这些银锭是否有十两一个，抓起一股脑的丢进了自己的衣袋中，说道：“这就对了嘛，你既然会这个营生，五十两银子要挣回来，还不是轻轻松松？你等着啊，我把蛮兽肉吃完，你把碗筷收拾了吧，掌柜的若是发现了，可怪不得我啊。”
叶军风卷残云般的吃完蛮兽肉，抹了抹嘴，笑道：“虽然是些残汤剩水，味道倒也还不错，这个银子我也不用付了，是吧？”
行业面无表情的收拾完碗筷，气冲冲的推门而出。
叶军毫不在意，偷鸡不成蚀把米，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打了水漂，换谁来也不会高兴的，这点他还是理解行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