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下肩上的重担后,叶军这才注意到,简陋的木桌上摆放着一盘糙面馒头,一小盆清汤寡水的糙米粥,王大娘一家正在吃饭,小英年纪小挑食,拿着一个馒头食不下咽,此时见到满地的猎物,顿时眼冒精光,不自禁的咽了两口唾液。
王大娘问道:“小军,这些猎物你打算如何处理?是变换成银两,还是熏成肉干?”
叶军已经有一大堆黑蛇肉干,自然不会再将这些猎物制作成肉干,说道:“我想麻烦叶大叔将猎物送到叶大户家去变卖成银两,银两带在身上方便些。”
王大娘也没多问,点了点头:“孩儿他爹,那你赶紧去吧,再晚些,叶大户家恐怕关门了。”
叶大叔也不多话,弯腰就要去拿猎物,却听叶军说道:“叶大叔,等一下。”
叶大叔不解的问道:“怎么?”
叶军在猎物中捡出一只獐子和兔子,说道:“叶大叔,辛苦你了。”
“好,我这就去!”叶大叔向来是言听计从,别人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对叶军一个小孩子也不例外。
“等一下!”王大娘又将自家男人拦了下来,说道:“小军,你留下一只獐子和兔子干什么?”
叶军笑道:“当然是我们大家好好吃上一口啊。”
王大娘摇了摇头:“要吃,一只兔子也就足够了,獐子却是用不着,一起拿去换了吧。”
叶军说道:“一只尤猪,两只袍子,一只獐子,两只野兔,变卖后的银两,足够此去郾城的盘缠。一只獐子和兔子,今晚我们当然吃不了这么多,剩下的正好给小英补补身子。”
王大娘还想说拒绝,叶军摆手阻止道:“大娘,你们一家一直帮助我,要不是你们的帮助,我哪能有上山打猎的机会?今日吃只獐子又算得什么?”
见叶军如此说,而且叶军说的的确也是事实,王大娘只得含笑接受。
叶大叔举着火把背着猎物趁夜出门,王大娘拖着獐子和兔子在厨下整饬,小英想着一会就可以吃肉,满屋子欢天喜地的乱蹦乱跳,跳累后又缠着叶军讲打猎的经历。
叶军也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打了如此多的猎物,不但可以凑齐去郾城的盘缠,还可以略微报答王大娘一家的恩情,心中也是暗自得意,小英缠着讲打猎的经历,就捡了些有趣的事说给小英听,逗得小英咯咯笑个不停,一对大大的眼睛变成了小月牙。
过不多时,王大娘走了进来,将一大盆肉放在桌上,说道:“小军,你和小英先吃着,我去把其余的肉放些粗盐搓一搓挂在火塘上熏烤,免得坏了,也正好可以给你带些在路上吃。”
叶军摇了摇头,笑道:“赶路还是轻车简行的好,再说也来不及了,我明天一早就要赶路,而且身上有了银两,什么买不到?”
王大娘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说你是好。”
王大娘又出去后,叶军挑了一块兔肉递给小英,自己却未打算吃。叶大叔、王大娘都还在忙活,小英年纪小,不懂事,又是王大娘的孩子,先吃些也就罢了,叶军若是也一道吃,那就是不懂礼数。
小英只有几岁,自然想不到叶军那么多,接过叶军递过来的兔肉,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一小会就将兔肉吃完。
见小英吃完,叶军又递上一块。
小英刚要伸手去接,又犹豫了,问道:“小军哥哥,你为什么不吃?”
叶军笑道:“哥哥不饿,所以不吃,小英饿了,所以先吃,拿着。”
小英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说道:“那小英也不饿,也不吃。”
叶军笑道:“小英吃完这块,就不吃了,等着阿爸阿妈来了一起吃,好不好?”
小英本来就想吃,只是见叶军不吃,有点不好意思,此时听说只是再吃一块,也就不再拒绝了。
又过得一阵子,叶大叔、王大娘一前一后进了屋。
王大娘关切的问道:“孩子他爹,一共换了多少银子?”
叶大叔将一个小小的布带递给叶军,说道:“尤猪十五两,两只狍子二十两,一只獐子八两,两只野兔五两,我又向叶大户多少了三两,总共五十一两。”
叶大叔说话时带着憨厚的笑容,多少透露出些得意。
王大娘打趣道:“哟呵,真是没想到,你这榆木疙瘩开窍了,居然知道多要银子。”
叶大叔嘿嘿两声傻笑,又将肩上挎着的一个包裹取下递给叶军,说道:“小军,这些你拿着。”
叶军不明就里,接过一看,却是整整二十张面饼,赶紧递了回去,说道:“叶大叔,有这些银子,我一路足够了,这些面饼,你还是还给叶大户吧。”
不用问,叶军也知道,这肯定是叶大叔向大户家借的,将来以帮工相抵。
叶大叔黝黑的脸庞上眉头紧皱,似乎有点生气,说道:“拿着!我与你父亲如同亲兄弟,他死后,我也没照看好你,让你吃尽了苦头,都怪我无能。银子省着些花,出门在外什么都得使银子。”
叶军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言听计从的叶大叔居然也有霸气温情的一面,又听他说起过世的父亲,眼中不由得有些湿润,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谢谢大叔大娘,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恩情。”
王大娘说道:“小军,我们不要你报答恩情,只希望你平平安安,一路上小心些,到了郾城之后,凡事多忍让些,千万别意气用事,能成功最好,若是没有选上,就早点回来,明年还有机会。”
叶军刚要说话,却听小英说道:“娘,我们能吃肉了吗?”
王大娘笑骂道:“你这个小馋鬼,好,我们吃肉,你小军哥哥也好早点休息,明日他还要赶路。”
叶大叔说道:“我去拿些猴儿酒来,给小军钱行!”
王大娘点头说道:“去吧。”
叶军知道,猴儿酒是叶大叔以山上的野果酿造的,平时是舍不得拿出来享用的,说是要留到儿子娶妻的时候再喝,问道:“大娘,怎么不见强子哥?”
叶军口中的强子哥就是叶大叔与王大娘唯一的儿子叶强。
见叶军问起自家儿子,王大娘脸上闪过一丝忧色,说道:“你强子哥去里长家帮工去了,晚上就住在里长家。”
叶军注意到王大娘脸上一闪而过的忧色,知道肯定有内情,问道:“白天去帮工,晚上回家,第二天再去就是了,为何要住在里长家?”
王大娘犹豫了片刻,这才说道:“今年初,你强子哥与王家村的一个姑娘定下了婚配,这是你知道的。”
叶军知道此事,点了点头。
王大娘继续说道:“可是,就在不久前,那姑娘的阿爸突然生病,为了治病救命,在王家村的大户家借了一大笔银子。眼下还钱的日子就要到了,那大户放出话来,若是还不起钱,就要将那姑娘送到他家抵债。这几天里长家的活计很多,你强子哥想着多做些,多挣些银子替那姑娘家还钱,所以晚上就没有回来。”
此时叶大叔捧着一个瓦坛走了进来,正好听到王大娘的一番话,他眉头一皱,说道:“小军明天就要远行,你给他说这些干什么?”
叶军沉默不语,想要在短时间内靠着帮工还清一大笔银子是不可能的事,王大娘一家对自己有天大的恩情,而且强子哥若是失去了那姑娘,恐怕会发疯发狂,就此废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黑蛇内丹虽然珍贵,毕竟只是身外之物,比不得王大娘一家对自己的好,说道:“大叔,大娘,你们不用为此事烦恼,我有办法。”
叶大叔、王大娘都知道叶军几乎整天都在为果腹发愁,此时居然说有办法偿还一大笔银子,两人都是一愣,王大娘笑道:“你这孩子,还没喝酒,就开始说酒话了。”
叶军自怀中掏出黑蛇内丹,缓缓放在桌上,慢慢解开外面包裹的碎布,说道:“叶大叔,你把这个拿去卖了吧,应该可以抵得上那一笔银子。”
叶大叔如何不认识这是一枚内丹,而且看大小和形状,这还不是一枚普通的内丹,惊奇的问道:“小军,你在哪儿获得的内丹?”
叶军不打算说获得这枚内丹的经过,说了只是徒增叶大叔、王大娘担心而已,笑道:“我上山打猎,偶然获得的。”
叶大叔摇了摇头,说道:“这枚内丹太珍贵了,我们不能要。”
叶军笑道:“大叔,那你还想不想强子哥结婚生子?”
叶大叔犹豫道:“可是......”
叶军将内丹重新包好,塞在叶大叔手中,说道:“大叔,别可是了,若是我能进入宗门,以后内丹多的是,若是我不能进入宗门,这就只是一笔银子而已!”
叶大叔想起儿子订婚时欣喜若狂的模样,想着儿子这段日子拼命干活的惨样,想到儿子失去那姑娘后的疯样,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小军,你的恩情,大叔一辈子也还不清啊。”
叶军不想此事上继续纠缠,笑道:“大叔,我们喝酒吧,我还从未喝过酒呢。”
叶大叔重重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