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野苑内
看着架在肩上的利剑,滴墨虽然很想反抗,但是手臂稍有动作,云墨白便把剑凑得离颈部更近,说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尝试了,当年你就没法挣脱,别说现在了。”
“混蛋。”似乎是想到当年的事情,滴墨面纱下的脸颊一阵青一阵白,整个人也气得发抖。
“呦,生气了,是不是很想在我身上再刺上几剑,还是想让人再次刺穿我的心脏。”云墨白手臂轻轻一抖,剑尖便放出强大的剑气,直接将滴墨头顶的斗笠切得七零八落,但却没有伤到滴墨脸庞分毫,“我当年最信任你,却没想到,你把我剑诀唯一的弱点告诉了冷天锋。”云墨白将滴墨的面纱挑开,就算同为师兄弟多年的荒主,也是第一次看到滴墨面纱下的容貌。滴墨的脸庞白晰细嫩,却又不似病态般苍白,如今更是因为受伤气血翻涌,带了些潮红,秀气的柳眉似剑飞扬,精致却不失英气,荒主第一次觉得师兄有些雌雄莫辨。
“你还有脸提当年,你利用我,窥探藏剑的铸剑秘术,更是想要夺得当年的名剑大会神兵。”滴墨右手捂住的胸口不断起伏,随后开始剧烈的咳嗽,他丢下左手的轻剑捂住了嘴,但是不断有鲜血从指缝间流出。
不知为何,云墨白收回了滴墨肩上的破军剑,眉头一皱,“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不用你管,杀了我啊,当年你就该动手。”滴墨大吼道,云墨白看着滴墨身下的鲜血摇了摇头,蹲到了滴墨身前,抓起滴墨的手臂输入了内力,滴墨想甩开,但是手臂已经被云墨白牢牢抓住了,“我不用你可怜。”滴墨喘着粗气说道,不过体内原本暴动的剑气在云墨白内息的梳理下,逐渐归于平静。
“你的伤,一直没好吗?”云墨白将滴墨的手臂放下,滴墨身体看似与常人无异,但体内新伤旧伤不断叠加,经脉残破不堪,若非时常用药力镇压,只怕早已重伤不治而亡。“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和一个小孩子一样。”
“为什么要治好?我信错了你,你杀了那么多藏剑弟子,我想过用我的命赎罪,大庄主阻止了我,他说我的剑术有用,让我教导后辈直到死。”滴墨背靠着墙壁坐下,随意的擦去嘴角的鲜血,抬头看着身前的云墨白,苦笑着说道:“说实话,这么苟延残喘的活着,更加地残忍。说吧,这次,你又要当着我面杀谁?”
“当年的老朋友,除了你,全躺在雁门大雪里了,他们为这个天下付出了这么多,但是呢,谁又记得他们?上位者终日只知道醉生梦死。”云墨白也坐到了滴墨身边,他看着因为交手几乎被掀翻的屋顶,外面的大雨已经停了,皎洁的月光透过缝隙投射在了二人身上。
“所以你要颠覆这个天下,这个武林,替他们报仇?你是很强,但是你能杀光所有人吗?你应该知道,九天不会放任你这么做的。”雁门那场大雪后,他一直幻想着两个人能坐在一起,好好地谈一谈,可云墨白已经疯了,那个曾经想着仗剑济江湖的云墨白死了。当滴墨带着几名同门再次见到他时,云墨白刚杀戮完守卫剑炉的藏剑弟子,看着满地的鲜血,滴墨也疯狂了,但他不是云墨白的对手,与他同行的同门在他眼前,被云墨白一个个打至气绝。滴墨到现在都忘不了,那些垂死的同门在他眼前扭动着残破的身体,渴望着叶英之下,藏剑武道修为最强的滴墨救他们。云墨白杀光了除滴墨以外的所有人,当叶家几位庄主赶到时,只剩下一个呆若木人的滴墨还有一丝气息。剑炉血案成了滴墨挥之不去的噩梦,不知道多少次午夜梦回,那一张张血淋淋的面孔将他从噩梦中惊醒。
“九天?”云墨白冷笑了一声,“这群可笑的家伙,早就不是铁板一块了,你以为当年如果没有他们中某些人的支持,我能搅动整个江湖吗?”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和当年一样,只能看着你玩弄我同门的性命。”滴墨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云墨白却一个剑指点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点倒,滴墨想拖动身体,但是穴道被封的他动弹不得,“可恶,你别动他们,你杀我啊!”
云墨白没有理会滴墨的话语,他走到叶洛书的身旁,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个藏剑新秀弟子,捏了下洛书的四肢,自言自语道:“筋骨倒是不错,体内剑气倒是也不少,不过按藏剑的教法,你这辈子也只能躲在她背后了,真不知道你哪点吸引了她。算了,看在她的面子上,给你一场造化吧。”云墨白冷笑着捏开叶洛书的嘴,将一枚用途不明的丹药扔进了他嘴里,鼓捣了几下让他咽了下去。随后云墨白拍了拍手,一把抓起餐风的尸体走到荒主身前,荒主早已恢复了意识,云墨白和滴墨的对话,他也听了个大概,当得知面前这个人曾经屠戮了不少藏剑弟子,他的内心充满了愤怒,但此刻他连提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尝试了几次,连手指都没法动弹。“小子,别试了,你刚刚那惊天一剑,早就掏空了你的剑气和体力,没想到藏剑在滴墨之后这么多年,还能出你这么一个有前途的弟子。”云墨白在餐风的尸体上搜索了一下,拿出了一份卷轴和一个玉瓶,云墨白首先打开了玉瓶,就在打开瓶子的一瞬间,浓郁的丹香散发了出来,“原来这就是还天丹。”听到云墨白说还天丹,荒主用尽全力挪动身体,想要抢回这个能救慕阿阮的奇药。看着拼命挣扎的荒主,云墨白冷笑了一声,他将玉瓶扔在了荒主身边,“你进来,就是为了它吧,如果我把它打碎呢?”
云墨白抽出破军剑一剑斩向了云瓶,荒主看着缓缓斩下的长剑,“不。”荒主大吼一声,体内不知从何处涌出了一股奇怪的力量,恢复了些许行动能力的他一下子扑到了玉瓶上,云墨白的长剑刺穿了他的肩膀,身下的地砖很快便被鲜血所染红,荒主看着收剑转身的云墨白,感受到身下的玉瓶还是完好无损的,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一下子松了下来,“这下,阿阮有救了。”随着体内鲜血的流逝,荒主的意识也逐渐地模糊了起来。
解决完荒主的事情,云墨白走到火盆旁借着火光打量起手中的卷轴,古朴的卷轴上描绘着山川大河,云墨白知道此行最大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山河社稷图,没想到真在这边。”云墨白正暗自得意,突然面前的火盆火光一闪,背后无尽的杀意袭来,云墨白一脚踢在火盆上,借力向旁边一跃,他刚一落地,一旁的火盆便被一把长枪打翻,看着深深插在地上的长枪,云墨白便知道来者不善。“没想到你还没死,早知道刚刚就应该直接解决你们三个。”云墨白将卷轴收了起来,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却只发现身前的常宣灵一人。云墨白眉头一皱,那个叫十九的弓手虽然年纪尚小,但是一张长弓已经用的炉火纯青,如果自己找不到他的位置,一旦打起来被狙击一下,肯定会出事,还好自己之前将他的弓折断了,暂时没有称手长弓的十九,战力还没有那么可怕。而常宣灵拔出长枪指着云墨白,她也明白云墨白之所以不动手,是在忌惮十九躲在暗处,但此刻十九还在将军殿照顾昏迷的怜血,十九那张二石弓也已经被折断了,就算十九在此,临时修复的长弓也没法很好的威胁云墨白。
“把山河社稷图交出来。”常宣灵知道不能在这么拖延下去,一旦云墨白发现十九不在,只靠自己,根本阻止不了他。云墨白没有回答只是拔出破军剑,看着常宣灵的双眼,深邃的眼神看得常宣灵内心没来由的一丝慌张,“没想到你们天策府,知道的东西还真不少,看来,你肯跟进来,也是为了社稷图吧。”云墨白话音未落,身影已经消失,只一瞬,便来到常宣灵身前,手中利剑直刺常宣灵的胸口,常宣灵压制下内心的慌乱,侧身同时收枪护在身前,挡住了云墨白顺势横斩过来的长剑。云墨白双手持剑不断施压,强大的力道逼迫常宣灵不断后退,“看来,那个十九,并不在。”云墨白收剑同时一掌打在常宣灵护心镜上,坚硬的护心镜直接出现了一个手印,常宣灵连退数步,持枪吐了口血稳住身形。不过云墨白没有给她休息的时间,内息开始在云墨白手中汇聚,包裹住了手中的长剑,形成了一把五尺有余的气剑,常宣灵知道不能被动防守,纵身一跃来到云墨白身前六尺,想借住武器攻击距离的优势进攻,云墨白看穿了常宣灵的想法,他一剑荡开刺向他的枪头,同时向前一个箭步,气剑带着强大的剑意席卷向常宣灵。常宣灵收枪竖起枪身,重重向下一砸,长枪泛出一丝红光,重重砸在气剑上,直接砸断了气剑,看着云墨白嘴角的笑意,常宣灵知道不对,枪头砸在地上的一瞬,她一推长枪,借力向后方跳起同时尽可能地侧起身。长枪砸断气剑的瞬间,气剑便再次凝聚起来,还好常宣灵反应及时,气剑只是划去了她左肩的肩甲,留下了一道不致命的伤口。常宣灵刚一落地,云墨白已经追了过来,气剑又是横着划向常宣灵,常宣灵侧身一个空翻堪堪躲过这招,但在躲避的同时,手中长枪则是飞快向前突刺,云墨白看着枪头带着的红光,知道常宣灵也在长枪上使用了内息,虽然不能化形,但也大大加强了突刺的速度和杀伤力,枪头带着破空声刺破了云墨白的右肩的衣服,但是云墨白的强大的护体气劲加持下,枪头连一丝血痕都没能留下。
“不错的枪术,再接两招,我就放过你。” 云墨白似乎不准备再和常宣灵浪费时间,开始凝聚内息释放杀招,看着越来越多狂暴的气息在云墨白周身环绕,常宣灵知道不好,但是刚准备行动,却感觉脚边一滞,云墨白刚刚步步紧逼,将她赶入了不知何时所布的生太极气场之中。行动迟缓的常宣灵只来得及将长枪抬起,一把丈余气剑已经劈了下来,常宣灵感受着气剑中毁灭的气息,不遗余力地催动内息至长枪之中,银色的枪头放出的光芒越发强盛,直接顶住了气剑。在气剑压迫下,常宣灵知道自己虽然能坚持一时,但迟早内息耗尽,可此刻她也没有什么好方法,只能和气剑僵持着。
“咔嚓”一道裂缝出现在长枪的枪头,常宣灵还未反应过来,长枪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裂缝,这把普通的长枪最终还是坚持不住,在常宣灵内息和云墨白气剑的双重压迫之下,直接化成了一块块碎片。毁灭的气息一下子来到了常宣灵面前,常宣灵刚施展出守如山的护体气劲,气剑便砸在了山石状的护体气劲上,强大的压力一下将常宣灵压得跪在地上。云墨白见没劈开这气劲,马上又是挥动气剑砸下,常宣灵刚准备起身,又被震得身形不稳,一口鲜血直接吐在了气劲之上,在气血加持下守如山气劲红光大盛。但随着气剑的一下下攻击,守如山开始变得四分五裂,红光越发的微弱,而常宣灵周身的地砖早已化成了碎块,脚下的土地也被砸的陷下去了数尺。
“结束了。”云墨白再一次劈下,守如山最终被打破,不过在一次次的攻击下,先前所布的生太极气场也被逐渐震碎,在气剑斩下的那一刻,常宣灵向旁边一跳,气剑在她刚刚所呆的地方留下了一道深达数丈的裂隙,被震得手脚已经发软的常宣灵只能将双手挡在脑袋上,任由飞起的碎石砸在身上,一块又一块盔甲被砸飞。常宣灵右脚刚沾到地上,云墨白已经突进到了她的身前,长剑刺向了已经毫无防御的胸口,“没想到还是没帮到你。”看着刺来的长剑,已无力反抗的常宣灵内心充满了苦涩和失落,“没想到要先走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