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少阳眼见阴山鬼王如此厉害,瞧得心下暗惊:“这魔头恁地这般了得,也难怪他敢放言,不教一人生离此间。倘若照这般下去,只怕今日场中的玄门三脉一边,转眼便要一败涂地!”
他此时已知那上官绝抢到的藏宝图,只怕并非真正载有宝藏的所在。此节须得叫吕子通知晓,好不再去趟这滩浑水。
他当即合身跃上,正巧撞上一个使剑的飞鹰帮头目,一剑打斜刺里斩来。柳少阳身子斜让,伸手前探一抓,已将对方长剑劈手夺过。
柳少阳接着宝剑连挥,身影疾闪,转眼穿过了混战的人群,跳入殿心圈子之内,冲着吕子通所在,长声道:“江东壁封延千里,南国镝锐挫万军!”,他这时心中急切,一连高呼数遍不歇。
此话说得甚是囫囵,似诗非诗。但取每句中间两字“壁封”、“镝锐”,谐音上下拆开来念,便是“避敌锋锐”四字。此乃五行门帮众每逢强敌,要同伴图谋脱身之意。
吕子通耳中听得真切,知道是柳少阳以门中暗语,劝他抽身而退。他与上官绝、赵益真二人联手,本就是迫于无奈之举,酣斗到此时眼看势蹙,己方之人转眼便要遭灭顶之灾。忧心之余,不由忖着宝藏终究乃身外之物,复国大计留得有用之身,断可从长计议,故而也起了罢手之念。
此时听得柳少阳连声招呼,语调甚为焦急。吕子通心知其中只怕另有隐情,当即不再犹豫。把长剑一收往后跳开,沉声喝道:“阴山鬼王!我五行门今日不是贵派的敌手,这就退出宝图争夺之事!倘若能有来日,再来领教鬼王的高招!”
阴山鬼王本就不愿与五行门结下仇怨,如今听吕子通倏发此言,正合自己心意。当下也掠身而退,飘到场中圈子开外,负手笑道:“吕门主能识时务,本座自然绝不留难!只是适才在寺外老夫之议,还望吕门主斟酌再三!”
说着抚掌一击,四周阴山派和飞鹰帮众人左右分开,已让出一条道来。
吕子通冲赵益真和上官绝二人的所在拱了拱手,肃声道:“如今局面险恶,吕某已然无能为力,只有向两位道兄告罪失陪了!”说罢便欲带五行门众人离去。
柳少阳眼见地上横七竖八,已躺了四五具华山派弟子的尸体。而五行门众人身上多少带伤,但却尚且无人殒命。想是阴山鬼王心怀顾虑,有命未下重手。
此时众同门能得全身而退,柳少阳心中正感欣慰。忽觉眼帘边上一花,有道白影直冲疾闪,似是上官绝的身子陡然拔起。轰然声响处,瓦屑泥石四溅纷坠。
场中众人惊诧之余尽皆瞧去,但见三四丈高处的殿顶,竟已被穿了个大洞。玄门三派的人群堆里,哪里还有上官绝的人影。
原来上官绝轻功之术绝顶,自打拿到藏宝图后一直伺机脱身。只因被阴山鬼王的“罡风刃”伤在腿骨,这才始终未携图遁走。即便联手去斗阴山鬼王之时,他也是暗地里留力只求自保。看似招招相攻甚急,实则徒有其表,不过用上了两三成功力。
如今眼见吕子通欲要置身事外,上官绝知晓只与赵益真的华山派联手,绝抵不住阴山鬼王一边人多势众,高手云集。
他一直暗自运转真气,平复腿上所伤之处,到得此时堪堪已觉无碍。这才趁着阴山鬼王歇手分神之际,猝然脱身而遁。
这边的阴山鬼王眼见上官绝竟而趁机逃脱,怒喝一声弹身而起,已跟着从裂开的殿顶疾掠而出。紧接着场中的赵益真、伍天柯、阴山四尊者等人无不紧随,纷纷跃上追去。
华山派和飞鹰帮的其余众人,也是连声喝骂之下,皆从前首殿门一拥而出。只余着五行门这边十余人,依旧留在殿内。柳少阳眼看闲人尽去,走上前将适才在佛殿后面的所见,前后尽皆与吕子通说了。
吕子通本忖着闻风来探宝藏所在的江湖之人皆非易与之辈,阴山派与飞鹰帮联手又是声势如此。五行门想从这些人手中夺下宝藏,希望已然甚微。没有了这笔敌国之财相助,兴复大周的基业只怕更为渺茫,也不知何日才能报却昔年的家仇国恨。
他一念及此,不由神情郁郁,满怀心事。此刻乍闻柳少阳所说,心知宝藏之事已有转机。上官绝处心积虑所抢去的那张宝图,只怕不过是张定边所使的障眼法而已。
想到这里,吕子通心中登时愁云骤去,欣喜道:“我道方才你为何叫大伙儿别在与这些人缠斗,原来是探得了这等隐秘。叔父当真是糊涂得紧了,那张定边去得如此蹊跷,我竟丝毫未起疑心!”
五行门众人听柳少阳这么一说,俱都是精神大振,当下从殿边侧门悄然而出。此时闯入寺中的一干群魔盗匪,听闻那上官绝夺得宝图遁走,已都争先恐后追了出去。只是片刻功夫,已然走得干干净净。
柳少阳带着五行门一行径至后院,伸手搭在那张青石方桌上,两臂运劲往上去提。那石桌似是吃力不住,桌板下的支柱被他拔起直有数寸之多。
众人见柳少阳进了院中一言未发,只是俯身摆弄一张石桌,正自心头俱感诧异。便在此时,地底下蓦地发出轻微声响。听在耳中分辨下,似是金铁器物的相错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