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过后,梁庆之回到了辽阳,继续为他的报国梦想奋斗。但是,他接到了一个新的命令,一说文书,尤继先让他作为使者安抚女真部落。这说文书的大致内容是:爱新觉罗努尔哈赤在去年的古勒山之战中,大败各个部落,梁庆之要代表明朝去安抚战败的浑发部落,帮助管理部落重新树立发展信心,尽快从战败的阴影走出来,然后恢复和努尔哈赤部的关系,向以前一样相互友好往来。
梁庆之接到命令的第一感觉是,他自己至少要在大山里守候半年了。但是他是很愿意去的,因为这个从这些女真部落的接触当中,他能找到劫持黄金和天书的线索。
可是,他在出发前才知道,尤继先都没有派人来给他送行,他的随行人员也就只有五个,还都是县令这个级别的人,而且这几个人相互之间都不认识。更有甚者,他们只带了一百两银子和一纸文书,尤继先的副将特意指示他,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以这说文书为准。梁庆之一听,觉得这不是一件好办的事情,于是他为了防身,就带上了自己的大刀。
梁庆之没有直接去浑发部的驻地,因为古勒山一战,浑发部大军被努尔哈赤所灭,幸存的百十个残兵败将在辽阳东边百里驻扎。
这一路上,梁庆之和他的五个部下总算是熟识了。其中一个名叫冯安的人,谈吐不俗,梁庆之感觉和这样的人讲话能够有所收获。
三天后,他们终于到达了浑发部的营地,梁庆之远远望去,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营地给他的感觉就两个字“凄凉”。他命令冯安,把明军的旗帜举起来。
冯安遵照他的意思举起了大旗,不一会儿,浑发部营地里边列队出来几十个人,只见这些人:新老相依,长幼相扶,鞋破帽损,不见刀枪剑戟,难见旗帜飘扬,没有精气神采,只见困顿颓废;不是曹孟德遇到马孟起割须弃袍,有意而为之;更不是降龙罗汉转世成济公,前来普度众生;往昔绫罗绸缎锦帽貂裘罩袍束带;而今肮脏落魄倦怠疲敝衣衫褴褛;君应有语:
缘何落魄如丧犬?兵败沙场保命难。
大厦倾颓无全瓦,古木倒地猢狲散
在初春的寒意中,这些人显得没精打采。他们确实像是一群败军之将。但是他们为首一人却显得特别有气质。梁庆之定睛细看,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锤震刘家堡的金云。
梁庆之很惊讶的望着金云问说:“你是这个部落的吗?”
金云倒身下拜说说:“正是我呀?”
梁庆之连忙扶起他,接着问说:“你是这个部落的大汗?”
金云摇摇头说:“不是我,大汗一病不起,恕不能远迎!”
梁庆之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然后金云将他请进了大营,从营寨门口往里边走到大帐路途并不远,可是这一路上练锦鸿看到的尽是垂头丧气烤火的士兵们。
“金云,你们这一战败得很惨啊!”
“是啊,梁大哥,年前年后这几个月就这么度过的,我们流落到这里,努尔哈赤是不敢再打我们了,可是我们部也就剩下这么点人了。”
“其他人呢?”
“战死、俘虏或者进山了。我们部过去有一万多人,每次出征能调集好几千人。现在能聚集到这里的总共就八百多人,现在士气低迷。不光不能打仗,就连我们自己能不能再生存下去都不好说了。哎!”
金云的叹息让梁庆之也非常的感慨。
他们走进了大帐,这时候他们的大汗正躺在大帐中间的床榻上。金云和梁庆之相互介绍了对方的身份以后,大汗气喘吁吁的勉强坐起来说:“天朝使者到来,恕我不能下地迎接。”大汗的说话声有气无力。梁庆之连忙说:“大汗不必客气,您要保重身体啊!”
大汗说:“可不能叫我大汗,我们的大汗在古勒山一战被努尔哈赤斩杀了,我就是个管家的。现在我们要在这休养生息。天朝的慰问让我们十分欣慰。只是,我一定要……”他没说完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金云替他说:“梁大哥,我当初是反对去古勒山讨伐努尔哈赤的,所以我负气去了长白山,而且遇到了你。后来,我离开长白山的时候,我们部就已经被努尔哈赤打的大败。我聚拢残兵败将打退了他们的追杀,才逃到这里。可惜,那一战我们的损失,哎!几乎就是全军覆没啊!”
梁庆之说:“朝廷派我送来一说文书,聊表慰问,还有一百两银子。”他说完,示意冯安将书信和银两呈上。冯安冲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这样的文书应该由使者来念,梁庆之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接过文书打开看了一遍,不禁皱起了眉头。
金云问他:“天朝怎么指示?”
梁庆之严肃的说:“文书我不念了,其实不瞒你们说,我从接到命令到现在我都没有看过这文书。但是,这封文书告诉你们,朝廷的意思是你们就此归入建州女真部,从此你们合二为一。”
那大汗在床榻上本来连连喘息,上气不接下气,听完梁庆之的话当场就晕倒了。金云连忙安排人过来抢救。梁庆之对身边的冯安低声问他:“咱们接到的命令不是说辅助这个战败的部落吗?”
冯安低声说:“李总兵不是也派人告诉你了吗?一切以这说文书为准。”
梁庆之咬着嘴唇,感觉忐忑不安。
金云紧皱着眉头问梁庆之:“朝廷这是要亡我部落啊!我们怎么能归顺自己的仇敌呢?再者,人家几万人,我们才几百人,而且其中一半是老弱妇孺。”
梁庆之说:“金云,我明白你的意思。”
金云说:“我们部和他们部是不共戴天的仇敌,我们请求天朝的目的就是希望天朝为我们做主。还给我们一个公说,让爱新觉罗部放回虏去的牧民和渔民。可是,天朝怎么能让我们归顺他们呢?”
梁庆之说:“这是朝廷的意思。”说罢,他让冯安把百两白银交给了金云,金云跪拜叩谢。他叩谢完并没有站起来,而是跪着说:“梁大哥,这么做不就等于是天朝要灭了我们吗?”
梁庆之平静的听完这句话,他的脸上的表情很严肃,也很紧张。他始终说不出一句话,
冯安上前拱手说:“金将军,你们也不必那么悲观。天朝既然让你们归顺他们,就必定会有一个让你们双方都满意的方案,而且这件事是部落之间的大事,所以不是一说文书就能决定的。”
金云说:“先生所言极是,我想此事朝廷应该能给我们一个回旋的余地啊!”金云说完,长出了一口气,感觉很释然,梁庆之也长叹了一声,不再说话。
这时候,大汗醒过来,金云把事情又跟大汗说了一遍。大汗也稍微感觉放松了一点。这时候,已经到了午饭时辰,浑发部准备了最丰盛的筵席款待明朝使者们,他们的最丰盛的筵席其实就是野味儿。因为他们自己的粮食已经告急了。梁庆之心里很清楚,这一百两白银虽然不多,可是也足够他们使用一段日子的了,至于以后怎么办,他也不知说,而自己的使命却刚刚开始。
梁庆之怀着很单纯的目的来到这里,他本以为可以从这个部落这里打听到劫持《天书神策》和押运车这这件事的蛛丝马迹,顺说寻找项斌。但是,从他踏入这个营盘伊始,他就意识到那次劫案跟金云一点关系都没有。
几个月慢慢过去了,梁庆之在不断帮助浑发部的过程中慢慢明白,古勒山之战,女真十几个部落联盟都被打得一败涂地,浑发部能有这么点残余力量已经相当难能可贵。而这些败军之将是不可能伪装成明军去劫持项斌他们的。所以,抢劫天书和黄金的嫌疑只剩下倭寇、蒙古铁骑、努尔哈赤和明军自己人四个。
梁庆之在这里的这段日子过的很平静,他和冯安努力帮助这个部落缓慢恢复自信和生产,大汗的病已经好了。让梁庆之感觉奇怪的是,尤继先居然没有再派人来催促他们,他感觉自己被朝廷遗忘了。
几个月过去了,已经快入冬的时候,这个部落却焕发出勃勃生机。
这一天,浑发部的大汗与金云正在和梁庆之、冯安四个人喝酒,却突然接到了努尔哈赤的一封信。大汗读完这封信,平静的说:“努尔哈赤这是什么意思?”
欲知努尔哈赤到底想干什么,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