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州江南府正宗山
整个道藏虽然看似庞大繁冗,但是各个道宫的划分还是很明确的。整个道藏总共分为七部,暗合北斗七星呈象而排布来开。分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七道宫,任何一个新进弟子都是要进入这七宫之一进行修习的。所以,即使如道藏这等大道教,门别之见也同是深刻,七个分支的弟子进行彼此竞争的情况更是屡见不鲜。如顾安实便是出自天枢宫、而沈碧渔而是出自最末的瑶光宫。而李延陵此次便是由代替沈碧渔以瑶光宫名义出战。
摇光宫一直都属七宫之末,这一点在弟子香火人数上来说,也同样如此,只有寥寥近百人。这一点与道藏的派系管理也有着很深的关系,道藏派掌教一直都不会插手七宫之主各自进行新进弟子筛选事项。而天枢宫几乎在近百年以来都一直有着特殊虚名,加上顾安实的话,足足有三代掌教都出自这天枢宫。
是以这天枢宫首座江灵钧对于弟子筛选之权一直以来都把持很重,整个道藏之中以天枢宫的精英弟子最多,是此次天宗斗法最是众望所归的道藏分支。而瑶光分支这近百年之中也就只出了一个沈碧渔,在一众分支之中扬眉吐气了没几年,没想到今年居然把斗法名额让给了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一众瑶光宫弟子对此都很是忿忿不平,对于李延陵的到来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善意了。
甚至于李延陵第一天来这瑶光宫之时,便迎来了一场下马威——瑶光宫首座张衍座下第十一真传弟子林五显早已单枪匹马双手驻剑立于瑶光宫前,早就等着李延陵了。
李延陵本不愿与这些瑶光宫弟子有什么正面冲突,他本就不喜欢凑什么热闹,更别说与这些本就不相关的人有什么纠葛了。
但是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事与愿违。身在其位,须谋其政,这一点逃都逃不掉的。李延陵想想若非今日需来这瑶光宫领那斗法令牌,恐怕也没有机会与这些瑶光宫弟子正面接触,想想怎么都是无法逃避的,李延陵反而放开了。
林五显并非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但是他的性子确实是如此,倘若这李延陵当真是草包一个的话,他便趁今日之机,将这名额取下交给自己的大师兄——司马近。因为这天宗斗法一直都是正宗山的门派盛事,参战名额都是以人数来定的,百中取一,正宗山三千弟子也只有二十几个名额。所以瑶光宫一百二十人便只占了惟一的一个名额,而这惟一的一个名额还被让给了一个外人。
整个瑶光宫,除了首座张衍,几乎无人不忿。
林五显此时的针锋相对反而得到了整个瑶光宫一百子弟的民心所向,一众弟子几乎将道宫门前围得水泄不通,闲碎细语之中不乏有呐喊助威者。而首座张衍对于此举也是沉默,没有相阻,也没有支持。
李延陵看着这场景,竟也出奇地没有任何惧意。
“姓李的,代掌教与沈师叔祖既然让你替我们瑶光宫出战此次天宗斗法,那你总得拿出点本事来让我们瞧瞧吧?否则一个草包到时丢了我们瑶光宫的脸,我们这一众弟子岂不是要在整个正宗山丢尽了脸面?”林五显说话也很不客气。
李延陵微微笑了笑:“这位师兄说的是,理应如此,试剑也是应该的。那便先请出剑吧。”
一众弟子觉得眼前这个李姓来客仍旧是打肿脸充胖子,早在消息传开之前,他们便把这个李延陵的底细查了清楚,一个由青州王世子走后门送上山的便宜弟子,跟着代掌教顾安实打了半年的酱油便要趁这天宗斗法之中再走些后门捞些名声?刚好,不管代掌教是出于什么考虑,他们不答应,就半吊子地学了半年剑道就能与林五显这首座真传弟子一战?他们没有一个人相信。
瞬息之间,林五显也不废话,速战速决,已然提剑前冲!
速度当真迅雷不及掩耳!李延陵也不敢怠慢,腰间长剑已然铮鸣地格挡下这凌厉一剑!林五显手中长剑剑气如龙,似乎也没料到李延陵能如此轻易地挡下自己这一剑,心下立马收起轻视之意。不再藏私,道藏秘传剑术已然流转施展开来!
李延陵若非早先与那沈碧渔有些强者交战的经历,恐怕这几次交锋便要败下阵来,可是这林五显虽然剑气凌厉,剑道根底却是大大比不上沈碧渔那般深刻而从心如意。李延陵只要在反应速度上快上这林五显一筹,招架住道藏秘传剑术还是不难的。
林五显长剑纵横之间几乎将平时苦练的得意剑招都尽数施展,可是李延陵总是能将将招架住自己的攻势,而且似乎对于自己的下一招剑术总有一种剑招未出,料敌已先的气势。林五显却总觉得李延陵的剑道没有远在自己之上,与自己也就在五五之分,但是此时却是自己占了下风。
李延陵也没有急着趁势出击。
“风水禁言——松烟峦起。”话语刚下,便见林五显整个人的身影如化烟不见,李延陵半分都抓不住痕迹。李延陵当然知道这林五显是使了风水禁言之中的风禁言,但是出乎李延陵意料的一点是这风水禁言与林五显的剑术招式高度地契合在了一起,从而使其剑术痕迹不可捉摸。李延陵几乎是凭着本能出剑格挡!
李延陵依旧没有慌乱,因为他有着此时实战最大的倚仗——剑气感应。不管这林五显的身形再是如何的不可捉摸,其始终没有达到一种剑气隐匿的境界。是以这林五显还是无法突破李延陵的严密防守。
倏尔一剑如烽火炸裂,剑气震荡几乎使整个场地都为之一震。李延陵早就知道了这林五显将风水禁言与剑术完美契合,却没想到其能在使出风禁言的同时,还能使出火禁言!
李延陵整个人如被如龙长弩击中身躯,整个人飞了出去——
李延陵双脚在半空之中逐渐轻点两步,竟然诡异地踏地前行,身轻如燕地飘逸前冲。林五显没想到李延陵竟能如此反击,李延陵脚尖再次轻点尘土,望舒剑道第一剑式再次施展,身体与长剑如长龙出水,剑气几乎片刻之间又归于平静——李延陵手中漆黑的长剑已然反握横剑在林五显的脖子上。
林五显右侧脸颊滑下一颗冷汗,倘若刚才李延陵有着一丝杀心或是御剑不稳,自己已然横尸当场!
整个瑶光宫都如死寂般沉默。
他们并没有看到一场精彩十分的对决,这个姓李的几乎没有什么高明的剑术施展,甚至都没有施展出一点道法底子,但是林五显这位首座真传弟子竟然就这么败了,甚至败得很是干净利落,这一时之间实在让他们难以接受。
“是林师弟输了,李师弟你可以放下剑了。”说话的是一位浅白剑袍打扮的身材高佻男子,显然是这瑶光宫首座大弟子,司马近。
司马近说着,微笑着揖了一礼。
李延陵似乎也没料到这瑶光宫弟子之中还能有这样一位气质高雅出尘的弟子,一时间立马收回了手中长剑,讪讪然回了一礼。
“李师弟虽然剑道底子不错,但是与沈师叔祖还是差了不知何几,此次天宗斗法尽是本教年轻一辈之中的精英弟子,还望李师弟不要让我们失望,不要让我们瑶光蒙羞。”
李延陵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仔细一想,也觉得这司马近果然没那么简单,这一番话虽然看似谦谨而没有一丝差错,但是却立马把李延陵逼到了一处绝地——天宗斗法之中绝不能数战而败,甚至于要名列前茅,否则就会令瑶光蒙羞。李延陵本来并不想如此,但是此时却已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说完,一众弟子便议论纷纷地走开了,李延陵似乎在刚才的胜败都没有什么差别,这一众弟子对于他的态度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李延陵叹息地舒了一口气,也没有说话,静静地去取了斗法令牌,便欲转身就走。却刚好碰到一位身着老旧道袍的首座张衍,只见这张衍却是笑呵呵地来到了李延陵身前:“小兄弟果然非同凡响,难怪小师妹会推荐你来替我瑶光出战,刚才老朽那些不成器的弟子有些莽撞了,还望不要见怪。”
“哪里的话,张首座过谦了,在下本来就是夺人之美,非君子行径。是在下的不是。”
张衍见这李延陵年纪轻轻,性子却谦和有道,与那顾安实倒有几分相似。不由大生好感,便拉着李延陵游走起了这瑶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