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到了周末,
晚饭过后,中队组织看电视,一台二十一寸彩电放在走廊中间的桌子上,全中队官兵都挤在走廊里等着放电视剧。文书在那里调台,电视剧还没开始,我们几个回到班里打扫卫生。
过了一会文海林老兵笑呵呵的推门进来,他是中队的摩托手。是一个很随和的人,整天脸上挂着笑容,咧着厚厚的嘴唇,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他说话有点大嗓门,刚刚推开门就大声说道:“班长让你们几个做内务。”
我们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脱鞋上铺坐在自己叠好的被子上,用屁股把被子压扁,这是每个新兵必修课,叫做压内务。压好了再造型。
全中队所有人都在外面走廊看电视连续剧,一部好看的香港武侠片《天涯明月刀》已经开始了,“噼噼啪啪,呼呼哈哈……”武器碰撞和打斗的配音不时传来,那声音振奋人心。可是我们几个却只有听的份,因为我们的内务还不合格。
文老兵问我们几个,老家都是黑龙江啊?我们回答是。
“咱支队八五年兵就是你家那里的。有个叫刘金的你们谁认识?”
“ 刘金,我认识啊,我俩是邻居,还是初中同学,比我大两三岁,他还是我们二班班长呢,初二没读完就当兵走了……”我回答道。
“他是你同学?他可是咱们班长的班长呢!”
文老兵跟我们侃了起来,他挺逗的,说着说着我们几个精神都放松了 。
“我听说他们那一届兵普遍年龄小兵龄老,可虎了!”我听说他们打架挺猛的。
“虎?确实虎啊!跟你们讲个真实的故事吧,清原那边有个中队在大山沟子里面,是咱支队最艰苦的哨所。几年前有一个总队记者站的记者在那里蹲点体验生活,和战士一起住在班里,
记者采访班里的一个新战士,这个兵就是八五年入伍那一茬的黑龙江兵。
记者问:参军前,在家碰到过啥尴尬的事儿,说来听听。
这个兵回答:有一年冬天,邻居家羊丢了,我和二柱子在山上找着了,那年冬天嘎嘎冷啊,为了取暖,我和二柱子把羊一人干了一盘……
记者马上转移话题:你还是说一说在家高兴的事儿吧。
这个兵回答:第二年冬天,村长老婆走丢了,我和二柱子在山上找着了,为了取暖……
记者有点生气了,打断他的话,讲你在家痛苦的事儿好了。
嗯好吧,那年冬天,我走丢了……”
哈哈哈哈……
“文老兵你真能糟践人呐,我们家内嘎达都是大平原也没有山啊!”
小段抢着说,小眯缝眼儿都瞪起来啦。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不是山上,应该是杨树趟子里头吧,你们说这家伙虎不虎?”
文老兵反应还真快,人搞笑,能耍怪。
他把我们我们四个逗得很开心,无拘无束的笑着,把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心里想这文老兵真好,他是看我们几个无聊故意来逗我们来了,他真是个好人。
门突然打开了,班长从外面走了进来,我们的笑声嘎然而止。立刻打招呼“班长好……”
他没有理会我们几个,对文老兵冷冷的说:“老文,你咋不看电视去,在屋里扯啥呢?”
“噢,我没事儿,刚才走廊里头太挤了,我这就出去。”
文老兵笑嘻嘻的边说边拉开房门出去了。
班长半卧在自己的床铺上,点燃了一根香烟,叫我们几个从铺上下来,在他的床边立正站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手里多了一根两尺长左右的铺板,我们等待着他的训话。
柏班长平时是个性格沉稳,不苟言笑,沉默寡言的人。这个人城府很深,在他面前总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很压抑。
他嘴里叼着香烟,有节奏的用木板敲击着自己的另一只手掌。眼睛盯着我们也不说话,这让我们几个心里发毛。
一连抽了两根烟,班长终于开口了,他用板子挨个指着我们几个的鼻子,说出一句话:“说说吧,下连快一周了,自己的工作都干得怎么样啊?”
“干的不好……”四只蚊子大小的声音。
柏班长又沉默了,把刚刚从烟盒里拿出来的一根香烟叼在嘴上,用前面这个烟屁股对火接力,继续吞云吐雾的看着我们。
我突然为他担心起来,烟瘾这么大,一个月二十多块钱的津贴费够吗?硬包“蝴蝶泉”,黄盒的,当年好像是两块多一盒。他这个速度和频率一天两包也不够。四根香烟两句话,他今天想干嘛啊?
第四根香烟抽到了一大半,柏力班长坐起来,他用铺板子点着我的胸口:“怎么干的不好了,你先说,看你平时挺能白话的,怎么现在变哑巴了?”
怎么这么憋屈呢我,四个人跟干那啥似的定在床旁边吸你的二手烟,你想嘎哈你就直说呗,你到底想让我们干嘛啊?
“看你们那内务做的,再做不好就把你们被子全都扔天井去。”
门外响起来很嘈杂的声音,两集连播的《天涯明月刀》结束了,大家散了各自回班,正好也到了准备就寝的时间。
“快去洗漱吧,回来做辅助练习。”
心情到了谷底啦,还有一关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