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杰的犹豫、矛盾,隔着电话我都能感受得到。但后来,我一再逼问,王杰还是松了口。
“这事……也有可能是我弄错了。你和嫂子感情那么好,应该不会是她。”
王杰忐忑地作了个铺垫,然后才透露:
“是两星期前了,我有个老家的朋友,来这儿出差,住在环境挺幽雅的那家黛林格丽宾馆。中午我跑去那看他,一起在宾馆餐厅吃了个午饭。这一吃吃喝喝,出来快接近两点了。”
王杰继续回忆:“我下到宾馆一楼大堂,去洗手间放了个空,出来时,远远看见一对男女在退房。那两人背对着我,回想起来,只记得男的不高不矮,但稍有点偏胖,身上花衬衣,算得上是……有点潮吧。他怀里搂着那女的,长发披肩,身材苗条,光看背影就是个美女。”
“你确定……听清楚了?”我吃力地问。桌子上的一张文件纸,被我揉得没了原形。
虽然早已经意识到王杰藏着爆炸级的信息,然而,当花衬衣男人那句刺耳之极的话被复述出来,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问话一出口,我立马意识到多余。王杰肯定是听得一清二楚,才敢复述给我听。于是,我喘了口气,转而对着电话那头尴尬不语的王杰道:“那女人怎么回答花衬衣的?”
“女的倒没说啥,好像就有点羞涩地‘嗯’了一声,低着头。紧接着,两人钻进了的士车,走了。”王杰有一说一地道。
“正脸呢,你看清了吗?”
我强迫症似地追问王杰。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心存侥幸地追问。花衬衣男人的言行已经足够证明一切,看不看清正脸,真还有意义吗?
“正脸……没。主要因为一开始我根本想不到会演变成这样,一直站在他们身后,没去留意他们的脸,只记得从后方隐约可见那女的戴了墨镜。等到从花衬衣嘴里听到那些话,我整个懵掉了,跟个傻皮似的愣了半天。不光是那一下子懵了,接下来好多天我一直都是懵的。
王杰听到了我鼻子里冒出的痛苦哼声,在那边急得不行。
“我嘴欠,我就知道不该说出来!”他反悔了,自相矛盾地改口道,“我那天被老乡灌多了,肯定听错了。嫂子是好女人,不可能跟别人的。赵文你没事吧?我现在就开车过来找你!”
就在王杰惊慌失措已经乱了阵脚之际,耳边传来我的声音:“别,兄弟,你在娱乐城对吧?我过来找你,咱俩一起去黛林格丽宾馆。”
我的头重新从办公桌面抬了起来,眼中的痛楚显见,但,痛楚之余,却有一种刚强升了上来。
生活从来不曾庇护过我,一路走来的我,跌跌撞撞,也不是第一次遍体鳞伤了。
如果被痛苦一击就倒,又怎么对得起一路走来的那么多不容易?怎么对得住未来梦想?
“灿野千阳”公司如今才刚刚有了点起色,在残酷的竞争大潮中,仍是举步维艰,如履薄冰。且别奢望未来做大做强、打下一片事业江山,我若这么轻易绝望、倒下,苦心草创的公司,只怕瞬间便化为乌有、不留痕迹。
“冯婉婉,门口的喷漆,拍照留证。然后,联系清洁工,想办法清除掉。”
交待一句后,我便走出了公司。还是那走路带风的样子,没有谁看得出,就在刚刚,我受了伤,伤口此刻正在胸腔内蔓延。
车很快开到了暮光娱乐城。王杰已经在那等着,上了他的车,我们两人直奔黛林格丽宾馆。
切肤之痛,怎能不连本带息,加倍奉还?!
黛林格丽越来越近,我紧握方向盘的双手已经开始在冒汗。下一刻,从宾馆记录中查出结果,不知道自己还能否继续保持冷静?
那个微胖的花衬衣男人究竟是谁?自己见没见过?熟不熟?
是王冰的同事?与白天鹅有业务交集的人?某个舞蹈学员的家长?
又或者,是通过我压根想不到的某个途径,王冰所结识的男人?
一切,只有走进黛林格丽宾馆的大门,才有可能想办法弄清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