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过物化病吗?”
刘主任坐在桌子的另一头摘掉了他的眼镜轻轻的揉捏着自己的眼眶对我说着,我点点头。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全然无感。可能它太过震惊了,可能我早已有所察觉。
物化病,一种出现在二十二世纪初的病症,当初一度被误认为是外星科技对地球文明的入侵,是外星文明存在的证明。因为它太过诡异,物化病从病发到病人“死去”中途只需要短短的两周。患上它的表征很明显,当某天七窍流血的醒来而又不感觉到疼痛的时候,那就是物化病找上门了。
“回去准备后事吧。”刘主任戴上眼镜,双手手指交叉握住在桌上。
既然是物化病,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直接起身走出了刘主任的办公室。出了办公室顿然感觉脚下一软,双腿无力,悲伤至麻木的感觉瞬间全部汹涌了出来。脚下站的不是医院铺设着线路的地板砖,是千年寒泉、冰魄寒玉。
我的母亲,五十二岁,我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世上唯一一个爱我的人,她十四天后就要离我而去了。
物化病是一种绝症,即便如今是二十二世纪中叶,科技和医疗发达的现在对于物化病束手无策,如同二十世纪时遇到的天花。它的发病率不大,可找不到病毒的痕迹、感染源和发病原因,所以才有认为物化病是来自外星科技的一批人,以及它被判断如“感冒”一般,每个人体内都有足以诱发“感冒”的病毒,只是它发作不发作而已。
物化病发病后,病人会在十四天内逐渐感觉到虚弱、体乏,缺失对其他食物的胃口,到最后一两天的时候只能在床上躺着。等到第十四天夜里,病人的身体会逐渐变形,身体的构成会被改变,变化成某种随机的物体。可能是石头、竹子这种没有生命的物体,也可能是鱼或则羊这种有生命的物体,但无论变成哪个,都意味着病人此刻已经宣告死亡。
母亲就坐在门外走廊的拐角处,还好当时刘主任门口的椅子有人坐着了,不至于让母亲看到我这般狼狈模样。母亲是一个很瘦弱的人,此刻看上去更加憔悴了几分。我走过拐角,母亲穿着一间单薄的短袖衬衣,衬衣上的颜色花花绿绿的,我记得这是她六年前的衣服了。
“妈。”我尝试着叫了一声,随没哭出来,可发现我的嗓子已经沙哑了。
“傻孩子,怎么要哭要哭的了。”母亲微笑着向我走来,我张开双臂要去拥抱母亲。
这些年忙于实验室的工作,很少能顾及到母亲,而如今母亲仅剩十四天的时光了我才出现在她身边,想来还真是不孝。可老天爷也在跟我开玩笑,不知道它是在惩罚我的不孝还是不想让我最后体面的尽孝,就连我跟母亲这最后的拥抱都没留给我们。
“轰!”
我只听到一声巨响,爆炸的响声。我看见火光,它从母亲的身后奔涌而来,热浪、风暴,一时间都冲了过来,将我和母亲掀飞而起。我伸手想去抓住母亲的手,母亲依旧张开双臂想向我扑来,她好像是想一把把我给扑到,好能帮我抵挡一些爆炸的冲击波。
我努力着做着抵抗近距离爆炸风这种不可能的事,而更不可能的事却也出现在我眼前。
我看见我和母亲之间尽然出现了火光,如同打火石摩擦所产生的火光。我诡异的看着这束火光,它究竟是怎么产生的?
这火光的产生似乎不是一个偶然事件,我看着它持续不断的闪烁着,而起火光越来越大,加上我听见远处有爆炸声接连不断的响起,我意识到这可能是个危险的东西!
当我目光从火光转移回母亲的身上时,母亲仍在看着我,还是努力的向我靠近着,可在空中我们几乎无能为力。我试着再伸长一些手去抓住母亲,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再接下来,我只再度听到一声“轰”的爆炸巨响。我看着我和母亲之间的火光突然变大并且爆裂开来,形成一个巨大的火球,火球的火光逐渐将母亲的身躯吞噬,我渐渐的再也看不到母亲。
我也被这个火球爆发开来的爆炸给猛的轰在胸口上,疼痛感从胸口上传到了大脑中,一种剧烈的疼痛。这就是撕心裂肺的感觉吗?原来真的比失恋痛很多啊!
接着我被这阵爆炸给炸的失去意识了,脑海中最后的画面就是母亲逐渐被火光吞噬的脸庞。虽说是失去了意识,可我总觉得自己朦朦胧胧间看到了些什么断断续续的东西。
一艏巨大的飞船笼罩了半个城市;一则九月二十一日的医院爆炸报道,不就今天吗?一个散发着极光的星空,等等?那是什么?
极光的星空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飞行着?看模样不像是飞机或飞车啊!而且,极光怎么好像在往它那边收缩着!再有就是,为什么它好像突然朝着自己这边飞来了!
那个奇怪的东西离我的视线越来越近,我感到害怕和兴奋,怕它过来是什么怪异的怪物会对自己不利,兴奋能知道是什么样的怪物了。可我还没看清楚,我却眼前一黑了,只记得好像是个人影。
我好像,可以控制自己身体了?不过我眼前是一片黑的,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
我丝毫不怀疑那份爆炸能带走我和母亲的性命,甚至可能那间医院都少有人能存活下来。既然我能感受“眼前都是黑色”这个概念,那说明我应该是有意识的,要不试着控制一下自己的手指?
我尝试着操控了下自己的手指,让食指尽可能地动一动,那怕是能感受到弯曲展开都好,不然这死后地世界太过孤寂了。当我努力地控制着,怎么也接受不到神经传递回来地感觉时,我发现我好像能听到什么声音了!
虽只是断断续续的,可我确确实实地能听到声音了!
她那边好像也是在叫着医生,她们好像很着急的样子,还能听到有人疾步走过来踩踏着地板的声音,还听到了女人的哭泣声。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接受到神经传递回来的感觉了!我感觉到有人在摸我的胸口!
这是说我还没死吗?
我顿时恍然大悟,瞬间用尽全身力气一般猛的睁开眼睛。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些像水母一样的漂浮于,它们飘荡在空中,就在我眼前的天花板上。我惊讶的起身,我躺在一张床上,床边围着的都是些奇怪的东西,有一些透明的散发着蓝色微光的人型物体,有穿着类似宇航服一样露出个大玻璃罩子的装甲人。
我这是?怎么了?打开方式有问题吗?我尝试着躺下去闭上眼,再度睁开,可突然就睁不开了!
我努力的用尽办法的使劲,在我努力许久,听到身边一些人类说话的声音之时,我再度如拉屎一般的发劲,终于再把眼镜睁开了!
映入我眼前的是从床左边一路围到右边的人群,左起是一个小姑娘,应该十四五岁大,过去是一个女人,看样貌可能三十多也可能四五十,再过去是一水儿穿着白袍或则白衣的护士。最右边的一个男医生手还放在我左胸口上,他们都非常惊讶的看着我,好像都呆住了。
这一切,都怎么了?
“干嘛?非礼啊?”我下意识的从嘴里讲出了一个烂笑话。
可突然他们都像遇到什么特别高兴的事情一样欢呼起来了,左边的女人和小姑娘直接抱在了一起,护士和医生们都纷纷来祝贺摸我胸的医生。
他们,这竟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