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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宵练

不断有人跳上屋顶想要阻住这个黑衣人,可惜都是不到三招就被砍翻在地。但黑衣人却也因为各方都有人呼喝阻拦,脚步慢了下来,似乎是想找人少的地方脱逃。

穆涵和芊芊两人在后面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追上的时候,突然斜刺里蹿出一个人影,拦在了黑衣人身前。两人定睛一看,原来正是涵剑山庄的庄主,穆剑平。

“倪老六,怎么深夜到访也不知会一声,我好招待你啊。既然来了,匆匆就走是何道理?不如留下叙叙旧吧。”

没想到黑衣人也不答话,挺剑便刺。这时,穆涵和芊芊二人已经到了近前。

“好啊,到我家来偷剑还敢撒野!爹爹,这八剑阁越来越没出息了,就把她交给我收拾吧!”

“你退下!既然六阁主亲自到访,就由老夫招待吧。”

噌的一声,宝剑出鞘。众人举着火把,却照不到老庄主手中的宝剑,连影子也没有。

芊芊心想:果然爷爷说得不错,他家这三柄宝剑都是昼不见形,夜不见影。正好看看这位老庄主的真才实学。

二人这才算真动上了手,只见六阁主手中的灭魂剑发出道道红光,黑暗之下更显诡异,而老庄主手里的剑不但看不到,舞动起来也连一点声息都没有。单凭功夫来看,老庄主高出那倪断魂不知多少了,宽袍大袖在剑影中如闲庭信步,只不过老庄主想伺机擒下她,所以没动杀手而已。一来男女有别,二来真是失手伤了她,恐怕也要招惹大麻烦。

“罢了,今日便与你们拼了!”只见倪断魂眼中似要瞪出血来,挥剑疾砍,忽的那灭魂剑红光暴涨,剑光到处屋顶上出现一道道裂痕,连院里种的竹子高出屋顶的部分也被剑气削断。但见剑光越来越盛,红影乱晃,看得穆涵差点跌下屋顶,亏得肋下一只小手托住他手臂,才勉强站定,原来正是芊芊。

“公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可是得帮我爹……”

话音未落,只见老庄主哎呀一声落下房顶。众人乱作一团,赶快去接。其他的人哪儿还敢阻拦倪断魂,那倪断魂发疯一般,挥剑乱砍,只可惜有躲避不及的,不是折臂断腿就是身首异处,一时间哀号遍野,直到倪断魂的身影消失于夜色,余人都有好多似乎都没缓过神来,好像被夺去魂魄一般,有几个过了良久才啊的一声坐倒在地。

众人回过神来,都围过来看老庄主。仔细一看,老庄主好像并无大碍,身上也无伤痕。穆涵这才放心,扶住老父亲站定,才问道:“爹爹伤在何处?刚才那倪老六好似发了疯,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剑法奇诡不说,连人也像凶神恶煞一般,而且她的剑,红光比平时亮了数倍,难道……?”

“我倒是没受伤,只是她刚才突然剑法变快,那剑闪得我忽然间意乱神迷,脑中一空,就跌了下来。想必她受我们所迫,以为自己陷入绝境,惶恐已极,心与剑合,于是激发了灭魂剑的魔性。唉,好险,差一点老夫这条命就没了!”

“爹,这灭魂剑当真如此厉害?”

“灭魂,灭魂,你听这两个字还不知道么,这把剑被铸造之时恐怕巫人就是想用这把剑的威力摄人心神,以致敌人神迷,败下阵来。可惜我对不起手中宝剑,想我这把宵练恐怕要怪我了。”

众人这才想起来,要看看那把看不见的剑,可是不知何时,这穆老庄主已经把剑还鞘了。

“爹,您没事就好,想这宝剑也不会怪您,刚才您若不是心存仁厚,不下杀手,那倪老六早被你一剑斩为两截了。谁不知道您宵练宝剑兵不血刃,断万物于无声无息之间。当年创下涵剑山庄的基业,都靠这柄宝剑!哼!爹爹的宝剑岂能如他们八剑阁的邪剑一般,妖光乱闪以左道旁门取人性命。”

“哎呀,涵儿,光顾着说话,快看看伤了的家人宾客,这可如何是好,来我庄上作客,却叫人家损伤。涵儿,凡是受伤的宾客一定要尽全力施救,好生补偿。不幸亡故的,托人把遗体送回府上,记得重重抚恤。我这就去修书一封,请金眼神医过来,给大家治伤。说着老庄主分开众人,脚步匆匆面色凝重地走了。

“公子,需要我帮什么忙么?”

“不了,想不到到敝庄作客,差点教小姐遭遇险境,在下心里已然过意不去,哪敢再劳动小姐呢。”

“公子言重了,若有力所能及,小女子愿效劳。”

“真的不用了,小姐回房安歇吧……嗯,还有,刚才多谢小姐。”

“谢我什么?”

“刚才若不是小姐托我一下,恐怕我也要摔下屋顶去了。”

芊芊笑了一下,露出一口编贝,福了一福道:“嘻嘻,公子功夫了得,想必摔不到地上,小女子告退了。”然后转身朝后院走去,只留下穆涵一人呆呆出神。

回到房中,芊芊插上房门,四处查看了一下,没有人来过的痕迹,这才从背后解下布包。翻转几下,抖掉了外面的布,不知何时,这布里包裹的已经变成两柄宝剑。其中一柄,赫然便是今日老庄主向大家展示的那口巨厥。

芊芊轻轻捧起剑,抚摸着剑身,看了良久才自言自语道:“没想到金锡和铜已离,这把剑已经堕为凡物了却还有这么大的威力,害我费这许多的劲力才盗了过来。芊芊转念又想:这穆涵糊涂,他爹可不糊涂,今日明明大占上风,即便断魂剑发威,他手中有宵练,难道他二十年前能催动此剑的威力,现在反倒不成?况且宝剑之力全看人如何使用,只要心与剑合,当时便能发挥出神力。断魂剑早已经激发出力量,而他半天还没有催动宵练,哼哼,难道这世间还有什么比心念更快?摔下来居然一点伤都没有,实在可疑,莫不是他发现倪断魂身上并无宝剑?……反正此剑于我已无用处,不如趁着全庄上下惊魂未定把剑还回去。可是这藏剑楼是不能去了,定然有人加紧看管了,放到老头儿的书房?也不行。倪断魂那个样子,他们定然不会认为是她来二次,既然他们有人认定是她偷的剑……有了,我在倪断魂逃跑的路上随便丢在哪儿就好了,到时候就等人发现,谅来来去去这么多人,定有人能捡到。即使有人起了私心,想捡到之后据为己有也没那么大的胆子带出庄去。话说回来,我管他谁捡到的呢,反正此剑与我已无关系,别人捡到了,他们涵剑山庄也能找到。不过真正奇怪的是,这倪断魂跑来涵剑山庄干吗?莫非真是来偷剑?那她也真够笨的,剑没偷到,还落个盗剑的罪名,我今天啊就做回好人吧。

想到这里,芊芊重新包好两柄剑,背在背上,轻轻开启房门,左右望了一望,四下无人,这才从屋中出来。没想到才走了几步,发现前方有几名庄丁,正在执剑巡视。虽然还是夜里,但是山庄已经又多加了许多人巡院,一时间院中也是人影闪动。芊芊一想,也对,山庄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难道还不加强戒备?不过,绕过你们这些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轻轻几纵,绕过四下巡视的庄丁,来到一处树丛,想起倪断魂曾经从这里跑过,就在树丛中把布里包裹的巨厥拿出来,扔在了地上。刚想走,想了想不对,又把地上的巨厥宝剑的剑柄露出树丛一些,这才悄悄地溜回房间。没想到刚回到房里还不到片刻,就响起了敲门声。

“谁呀?”

“是我,穆涵。”

“穆公子有事么?”

“没有,我巡视庄院恰巧到了小姐这里,就顺便问问,小姐是否没事。如果没事的话,小姐就安心歇息吧,我已经多派了人,维护小姐四周的安全,小姐大可安心休息了。”

“多谢公子挂怀。”

“哪里,打扰了,在下告退。”

“嗯,不送了。”

这傻小子倒挺有心的,不过行事莽莽撞撞的,若是真碰上能使动宝剑的人,这条小命儿早就没了。算了,不想他们的事情了,今天累死了,好好睡一觉再说。

第二天晌午。

糟糕,怎么睡到了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剑被他们的人发现了没有?应该会被发现吧,只是时间问题。

咚咚咚。

“小姐,醒了吗?少爷叫我给您送饭来了。”

“醒了,等一下,我给你开门。”

门开了,来送饭的正是荻儿。

“原来是你啊,辛苦了。”

“没事,小姐睡得好吗?”

“唉,别小姐小姐的了,就叫我姐姐吧。”

“好啊好啊,呵呵,荻儿又有一个姐姐了。你是第二个教我叫姐姐的。”

“哦?还有谁呀?我猜猜,是那个施大哥喜欢的姐姐对不对?”

“对啊,她叫菱秀。她对施大哥还有我都很好啊!”

“你怎么年纪轻轻就做些杂役了呢?你的爸爸妈妈呢?”

“我也没有经常干活的,其实我没有爸爸妈妈,我是施大哥去北方寻剑的时候捡到的,他说当地的人说我是狄人的后代,回来之后施大哥就把我交给了红姨,红姨照顾我,就像我的妈妈一样,施大哥、菱秀姐姐还有少爷也都对我很好,少爷说不叫我干活的,但是我没事也会帮帮忙。等我大了一点的时候,红姨说既然我是狄人的后代,那么不能忘本,就叫我荻儿了。”

“原来你也没有爸爸妈妈呀,可怜的孩子,不过还好有那么多人疼你。”芊芊说着,轻轻地捋了捋荻儿的小辫。

“姐姐,你也没有爸爸妈妈么?”

“是呀,不过姐姐的爸爸妈妈是病死了。姐姐是从小和爷爷一起长大的,虽然清苦了点,但是爷爷待我很好很好的。”

“姐姐,荻儿有空找你来玩好不好?”

“好呀,你带我好好地逛逛这个庄院,姐姐还一点不熟悉呢。”

“嗯,没问题,后花园很美很美的。哎呀,我都忘记了,少爷说教我看姐姐吃完早饭回禀一声,他要过来有事情和姐姐说。”

“好,荻儿一起吃吧?”

“不了,我都吃过了,姐姐快吃吧!”

话说回来,芊芊这会儿真是饿了。从荻儿手里接过托盘一看,早餐还真是丰盛,几款精致的小点看来都是名厨所做,燕窝鱼翅粥更是喷香扑鼻。看芊芊吃了个精光,荻儿才一蹦一跳地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穆涵和荻儿一起回来了。芊芊起身,笑了笑,问道:“荻儿说你有事情找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是否那六阁主又来了?”

“那倒不是,只是今天早上庄上的客人在树丛里面发现了昨天失窃的巨厥。”

“哦?宝剑是真的么?”

“宝剑给爹爹看过了,确实是原物一点不差,我想是她昨天盗剑被人发现,惊慌中掉在了地上,或者是怕失手被擒有碍于颜面扔到了树丛里。”

“确有可能,昨天我们见到她的时候,她手里只有一把灭魂剑,并没有其他的剑。”

“可是我想来想去,一直有一个疑点,所以想来问问小姐。”

“哦?什么疑点?”

“昨天夜里小姐和我一起追她的时候,可曾记得她的身法?”

“嗯,记得啊,别说昨天夜里,就是白天我们还和她动过手呢,你忘记了?”

“是啊,所以我觉得昨夜我一开始追的人和后来追的不是一个人,也就是说除了倪断魂还有一个人也来我家了。”

“何以见得?”

“所以我才来求证小姐,你觉得昨天倪断魂企图逃走时候是否未尽全力呢?因为开始我追的那个人轻功极高,好似凌空飞行一般,可倪断魂的轻功好似还不如我。”

“公子,你别忘记,有可能她道路不熟,所以左顾右盼就慢了下来,昨天看她刚出手时完全不是老爷子的对手,可到最后剑法突然变得奇诡,还把老爷子晃了下来。”

“姑娘如此说,倒似确实有这个可能,我记得开始追她的时候,她确实左顾右盼的。不对……开始我追的那个人身形我虽然看不清楚,但是明显比倪断魂要小一些。”

“噗嗤,你也不看看,是个人身形就会比她小,她虽然是个女子,可是哪儿有半分女子的样子,像个彪形大汉。”

“嗯,所以我还是觉得是两个人。”

“那贵府除了宝剑还有什么失窃么?”

“早上我就派人清点了,并无其他失窃,客人们也都问过了,没有丢什么东西啊。真是奇怪!”

“呵呵,那有什么奇怪,也许是那个人没偷到剑,但是一般的财物,如果如你所说那个人真是个高人的话,恐怕也看不上。你呀还是多派些人手看好藏剑楼吧,就是那个人不来,八剑阁的人会不会再来也说不定。”

“嗯,姑娘说得是,我这就去再派点人手过去,告辞。”穆涵说完急匆匆地走了。

芊芊心中窃喜:这么简单就糊弄过去了,真是头脑简单。不过也没办法,谁教我手脚麻利功夫又好呢,呵呵。

“姐姐,你带的香囊真好看!”

“荻儿要吗?姐姐帮你做一个?”

“好,姐姐教荻儿做好不好?”

“好呀,正好,这里女工用的东西都有,咱们这就开始做吧。”

可能因为都是无父无母的孩子,芊芊对荻儿有种天生一般的好感,当然,这个小姑娘确实是很可爱的。芊芊总觉得她像自己,又调皮又可爱又倔强。她忘不了这个小姑娘去给那一对恋人送水的情景,要是自己,恐怕也会那样做吧。

“荻儿,红姨到处找你呢!原来你在这里!”

“施大哥,芊芊姐姐正在教我做香囊呢,告诉红姨我一会儿回去好不好?”

“不行,红姨说要你现在就回去,该学写字了!”

“不嘛,好不容易有人能陪我玩。如果一定要回去,那我要姐姐和我一起回去,等我写完字姐姐好继续教我。不然我写完字,红姨一定不叫我出来了!”

“不行,欧小姐没时间老和你一起玩呀!”

看着眼前荻儿可怜巴巴的眼神,芊芊不忍心,说道:“施大哥,我没事的,这孩子我很喜欢。”

“这……既然小姐如此说,那就多有打扰了。唉,你这孩子,还是这么贪玩!”

“嘻嘻,姐姐,我们走吧!”

“好。”芊芊边走心里边想:这个红姨怎么没听穆涵说过,他不是说他家除了他的祖母老夫人之外就没有其他女眷了么?看他们言语之间还很尊敬,倒是要看看这个红姨是何许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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