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凉熙伸手,用力拔下那个突然到访的银镖。
仔细观察一番,那银镖好看得很,小巧精致,镖头纤细如针,先前深深插入木桩之中,整整入木三分,可见投镖之人功力之深,镖尾刻着飞鸟振翅的形状,整个镖身也泛着幽幽的蓝光,上面用麻绳系着一张纸条。
她取出那张纸条,缓缓打开来,上面有字,墨迹还未干。她缓缓地念着那行字:
“永巷无人到,初凉尽早归……”
读完,她忽觉心被什么闷住了,脑袋不停地闪过十年前的画面,想起曾经他们一起作诗作画之景。
岁月逝然,她已然忘记了永初的模样,每每眼前也只有他那模模糊糊的身影,如今却有一丝丝的清晰。
鼻子一算,眼睛已经被泪水填满,她不顾眼前模糊一片,急切地往门外跑去,中途也不知道摔过多少跤,她一路擦着眼泪,想看清每一个角落,每一张人脸。
她跑过整个醉香楼,也不见人踪影,她又往楼后树林里跑去。
似乎也没有人……
八年了,就算面对面,她也不能认出了他吧……
她苦笑着,身体也已经累到不行了。她已经行至树林深处,四下寂静无人。许是跑得太累了,许是这八年她活得太累了,她忽觉自己情绪崩溃,背靠在一颗大树蹲了下去,她头埋在双膝之间,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整个人缩成一团,痛哭了起来……
整个树林安静得可怕,安静得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哭喊声和树叶的沙沙声。
“呜~”
是笛声,哪里来的笛声,这笛声悠扬绵长,曲调婉转,吹的是《黛眉》,这是永初教她的第一首笛曲。
她站起来身,四处张望起来。
“永初,永初,是你吗……”
她声音很小,似乎是在跟自己说话一般,笛声还是在响,似乎来着四面八方一般,让人辨不清方向。
“永初,你说话!”她声音陡然变得大起来,声音沙哑,清楚地能听得见她的颤抖。
她说着,拔出了自己的剑,茫然却又狠厉地指向前方,似乎前面有她想说话的人一般,“永初,你给我出来,你告诉我八年前你为什么要离开,你告诉我,我家灭门是不是跟你有关,你给我出来!”
她感觉自己说的话无力又苍白,似乎起不到一丝作用,树叶还在沙沙地落下,笛声悠扬,似乎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她也不知道在树林里待了多久,笛声一曲又一曲,吹着各式各样的曲子,她除了第一曲,其他竟是都不熟悉,但好似都是静心的曲子。
树林里飘来了阵阵幽香,也很好闻,像是她经常用的熏香的味道,她只感觉疲累得很,倒在了树下,昏昏沉沉地要睡去了……
睡梦中,她感觉自己躺的土地也没那么硬了,像是睡在了海绵上,软软的枕头有着淡淡的木檀香,实在好闻的紧,抱着也是非常舒服,她忍不住翻了个身,抱着枕头狂吸了几把,还舍不得似的蹭了蹭,再把它抱得紧紧地睡着了……
第二日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沈凉熙好像从来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
她懒懒地伸展着自己的四肢,开始到处挪动起来,又舒适地翻了个身,今日的床铺好像也格外舒服呢……
她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想看看是什么时辰,这一睁眼着实把自己吓了一跳。
这面前这人,带着个牡丹花木面具,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一动不动,只有一双玲珑的眼睛烟波流转,摄人心魂,分明就是那登徒浪子,这醉仙楼楼主大人。
她被吓得一时半会儿有点反应不过来。她双手撑住自己上半身,坐了起来,再看看周围的环境,烛火,桌椅,甚至她盖的床单……居然是那恶俗的粉红色。
这种情况,她更是怀疑眼前情景到底是不是个梦了,而且还是一个旖旎的春闺之梦……
她机械地转过头,把自己的脸面向那个还在盯着他的男人,缓缓斟酌着开口道:“敢问阁下是……”
那人微微扬唇,眼睛也跟着微眯起来,含笑说道,“你之前问过我了。”
她盯着那双眼睛,那是一双多么好看的凤眼啊,浓浓的眉睫下似有一潭清水,柔和明澈,眼珠如墨似潭,从他眼睛里能看到自己的身影仿佛就要掉下去了。
看得痴了,反应也慢了些,“我……何时……问过……你了,我们之前……见过吗?”
那人又开口道:“见过见过,昨儿白天见过,还有前日晚上我还抱过你呢?你怎的忘了……”
他缓缓起身,凉熙脑袋还在短路,哪经得这人突然靠近,直逼得她节节败退,直到背直直地磕在了床沿边上,不得动弹。
那人右手轻轻拂过她脸颊,把手放在了她身后的床沿上,靠得更近了。
他左手抬起,轻轻勾住了她的下巴,他的眼睛紧紧地看着她的眼睛,两人的嘴唇也靠得更近了。
沈凉熙只感觉自己快要窒息,完全说不出话来,脑袋里似乎在下暴雨,轰隆隆响个不停。
那人还在靠近了,宽阔的身躯已经完全遮住了她半个身子,慢慢地压了下去,额头顶着额头,嘴唇更是近在尺寸之间,眼看就要吻过来。
凉熙心下一惊,眼睛一横,准备挣脱。
那人却停了,好看的眉头微蹙,眼神也忽的变得哀怨起来,嘴唇轻抬,语气也是略显委屈,
“你怎的……能将我忘了……”
这语气倒让她想起了那话本里的痴心女和负心汉,只不过这对象似乎是个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