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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自做规划

贾宝玉自随人前往贾母处来用午饭,进得贾母正厅时,先唤了声“老祖宗”请罢安,见黛玉、迎春、探春、惜春皆在,都起身朝他见了姊妹之礼,亦忙回见了礼,嘴中笑说:“二姐姐和三位妹妹都在呀。”贾母唤了宝玉挨自己坐定,说:“才打发你大太太、太太和大嫂子、二嫂子回去自吃饭去,不用在这侍候了,咱们自己吃,快意些。”

说话间,鸳鸯和翡翠两个大丫环早布好杯、箸、碗、碟,侍立桌旁,贾宝玉和贾母、黛玉姊妹四人开始吃饭。贾宝玉亦知晓这个时代的如这般的人家用餐时是讲究不语的,便专心吃起来,一整桌各色菜、蔬、汤、馔合有十六样,隔远些筷子夹不着、勺子舀不到的,早有翡翠用碟、碗布了过来,黛迎探惜四女却只拣身前的菜色用点,亦不需丫环们布侍。贾母年岁大了,虽还康健,但吃得更少了,只默看宝玉前后添了三碗米饭,心下虽喜孙儿能吃,又也纳闷:先前并未见他这番食量。

故这一桌人,贾母五个早用好,只静待宝玉也吃喝好,早有麽麽、丫环将席撤下去了。又有小丫环备了漱口茶过来先漱了口,才又上了正饮茶。贾母方才问宝玉:“宝玉,从前食量并未这般,可见以前吃饭也是不用心的,只弱了身子。”黛玉四女听贾母这般说,只捂嘴笑.

探春接话:“可见宝二哥身子骨壮了,多食才担得起,老祖宗以后倒省心些。”

“从前确也未有如此食量,先前天齐寺还愿,只卜了一签,上云——贵门鞍马飞霹雳,殷待后人相追飞,惜有国朝良将在,凌烟阁内富贵随。”贾宝玉为哄贾母开心,只随口胡诌,“当时有住持大师父解了,说我们家两府曾祖爷、祖爷辈英姿骁武,以武勋得一门二公的荣宠。现如今这签,我们家当是要出如祖宗们那般的人物,才刚好照应上了。”

贾母本最是荣华富贵中过来人,听得贾宝玉如此话,脸上笑如花开:“只你还愿回来却未言这遭遇境况,果如是,怕真是祖宗赐下这一签。”言罢,又自有疑惑,续道:“要应在你这小小人儿身上也是不成呀?你自幼又从未习过武,身子也说不上强壮。”

贾宝玉见贾母如此,便说:“老祖宗,从前不习武,未必以后不可习呀。孙儿年十一,如何说得上晚呢,自从那天齐寺还愿至家,不知何端的,浑身上下竟是气力用不完一般。”

贾母听他这样说,虽是讶然,但她又是个最信神佛业报的人,便道:“阿弥陀佛,宝玉你也是个糊涂的,这真是祖宗托了造化给你了。

说完,贾母又立马吩咐鸳鸯:”你现去传话给你二太太并凤丫头,让安排个妥贴的人,打点了一百两银子送去天齐寺添香油。”宝玉见贾母尽是信了,心中长出了口气,这倒好,只贾母信了,省了向阖府多少人后面再作解释的气力呀。又一时兴起,要去当院证明一下荣府先国公施了造化予己身,贾母准了,便要翡翠扶了出厅门看宝玉演示,黛迎探惜四人和一众随身伺候的丫环婆子俱随出来。院外门侍候的婆子和有刚从院门路过婆子、丫环也尽皆停在院门前往里张望,贾宝玉至院中摆放的石桌、凳前,一撩罩袍前摆,扎了个小马步,双手抱起一个石凳,一下举至头顶。登时,一片讶然中杂着喝彩,只混看的下人们更是没谁明白,这宝二爷小小的一个人儿何时有了这般神力,皆暗忖:“想是衔玉而生的人,果然是有神仙托佑。”

贾母虽说先前已听了宝玉讲过因由,但亲眼见自己的宝贝孙子真一改以前文弱的样子,生了这等神力来,早是一片激动,心中又暗诵了几声祖宗保佑。几个姐妹,比贾母也好不到哪去,诧然不止.贾母忙唤了宝玉回厅中,众人复坐定,又让宝玉到榻前挨自己身边坐好,摩挲着他的脸说:“乖孙儿,可怜见得祖宗们知道我的心思,怕你体弱不好养,就借佛法赐了福下来给你的。”黛玉几个听得贾母如此说,亦俱附和:“正是如此呢!”

贾宝玉顺着贾母话头道:“孙儿原也不明白,如今想来老祖宗说的尽极是的。还不单这一宗,以前看书背书,十常难记其一,今日上午间,孙儿才看了三篇书,复背时,竟无一错。再想老祖宗刚说的这原由,可见是先祖在天之灵看顾了孙儿。”说着,还离贾母下座,当厅朝东府祖祠方向恭敬叩了三个头。贾母本就最喜宝玉的,如今更当是先祖和神佛看顾宝玉,和自己的心思竟然一样,笑意如何能歇得下去,复着翡翠去宝玉房中找袭人要了一本《春秋》过来,又让黛玉随意选了两篇考宝玉。

贾宝玉只将文章拿来先通读一遍,闭眼回顾片刻,便一一背将出来。贾母问黛玉可有错处时,黛玉答:“并无丝毫错处。”贾母又是一句,都是神灵护佑,祖宗托福。黛玉心想:“怪不得外祖母这般宠爱宝玉,可见这表兄原真是个钟毓神秀的俊才,先前诸人传言顽劣不堪,可见是经诸人之口,以讹传讹的不实之语。”

贾宝玉见在贾母面前露才表演已大获成功,便又说:“老祖宗,既是先祖辈平白给了孙儿这福佑,孙儿少不得要珍惜,不敢逆祖上和老祖宗的疼惜。先前的学师去了,如今尚未再有延请,何不托人再择一良师予孙儿授业,强胜族学中虚度光阴。”贾母见得宝玉这般主动好学的,哪有不喜,忙道:“明日,我就让你老爷四处托人去,一定要帮我乖孙觅一良师方可行。”

贾宝玉心想有个好的老师指点,从童生开始,踏上科举之路一定会顺当很多,又可在学文之余,托先国公军中旧交寻个弓马骑射娴熟的教习来,文武若能并进,才不负来这红楼一世。又想宝玉十八岁时,贾家东西两府就得权势排挤,获抄家灭族之罪,今自个来这世上一朝,获此奇遇,更比原主又多了七八百年的后世学识与认知,必扭转乾坤,才不负一场好男儿。

另一边,早有一睹了贾宝玉力举石凳的丫环、婆子将话阖府传遍且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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