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开些玩笑。”瑾瓛红着脸,娇嗔着道。
她抿着唇刚一低头,前一秒还是羞的双颊绯红,这一瞬,却是深深的被眼前的玉簪吸引了注意。
夜澜嘴角一扬,显然看出她的心思。
夜澜手中的玉簪大约三寸有余,长短相宜,粗细相当。其通体剔透,在眼光下泛起莹莹的光泽。整个玉簪体部毫无妆点,韵味分外清雅素淡。只有簪子的顶部雕着一朵如素的白芍,栩栩如生,亦真亦幻。
瑾瓛的心头顿时一喜,她悠悠开口,“老板,我从小便是爱极这花开如许的白芍,而此簪当真是雕出了芍花的绝世风华。”
“小姐果真是个性情中人。”妇人笑着道。
瑾瓛微微一笑,抿着唇的样子看上去甚是乖巧,她缓缓将玉簪递与妇人的手前,语调中带着几分难掩的遗憾,“只是瑾瓛终究与之无缘,不能将此簪戴于鬓发。”
“这...”那妇人眸中流露着些许不忍,她低低开口,“小姐心中也不必介怀,我这个人向来也是个性情中人,今日得见小姐,当真觉得打心眼里喜欢,眼下若是您不嫌弃,全然当做我送妳的。”
“瑾瓛定然不可强人所难。”
“阿瑾。”夜澜微微牵住瑾瓛执簪的手腕,“既然老板都这般言说,妳收下也是极好。我们也不平白收了人家的东西,全然当做我送给妳的生辰贺礼,只要妳不嫌弃,便不要推辞。”
他缓缓从怀中摸出一枚莹泽的金叶,素白的手指轻拈着递到那妇人的跟前,“难得我家娘子喜欢的打紧,本公子再次谢过。”
“这...”那妇人尽管口中有些许犹豫,但眼睛却是盯着夜澜手上的金叶直发光,边伸手接过边颤颤的说,“这可如何使得啊...”
“单单是一枚玉簪,当然是如何也使不得,不过。”夜澜笑着揽过瑾瓛的肩膀,“我家娘子看好的东西,何止是一片金叶,即便是这如画的河山万里,我也能拱手讨她欢心。”
瑾瓛眸子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夜澜,他眸子低垂,口中的话似是说的极为认真,字字句句,堪堪的击在她的心头。
那妇人的眸子一愣,显然虽是夜澜的话说的清淡,她却也十分的震惊,手中抚着那精光的金叶,连忙开口道:“小姐当真是好福气,能得自己夫君如此心爱。”
瑾瓛微微一笑,心中的滋味却无从言说。悲喜难分,只因不明他言中有几分真意。
夜澜轻轻揽过瑾瓛的肩膀,一副原本清凉的眸子却也笑的让人如沐春风,他轻手执过那支芍花白玉簪,语调是从未有过的温柔,“阿瑾,这枚白玉簪是我今日赠妳,妳要记得,即便桑田沧海,这簪上的白芍永远花开不败。”
见瑾瓛呆愣的站在一旁,夜澜嘴角一扬,眸子荡出的笑意直摄人心,如玉的面容顿时平添了几分生姿妩媚。
他素手一勾,缓缓将白玉簪插在瑾瓛松绾的青丝之中,“阿瑾,哪怕这人世间、无情最是韶华,我亦要将这芳华簪妳鬓发。”
瑾瓛微抿着唇,不知为何,望着夜澜温润深情的眸,她顿觉自己眼角一酸。
阳光很是明媚,暖暖的太窝心,似是一只温柔的素手,抚在双颊轻轻缓缓。
瑾瓛微抿着嘴角,轻眯着眸子,却是不开口说话。她不想让任何人知晓,只是在心中暗暗地想想便不提有多开心。
眼前这个一袭似水白裳,青丝如瀑的男子。是她的心上人。
哪怕多年以后,一切已成过往烟云。哪怕多年以后,她分不清这戏中言是幻是真。可她仍清晰的记得这个明媚的午后。她也深情心生。她也柔肠百转。
夜澜眉毛一挑,见瑾瓛一脸呆呆的模样,眸子里还带着几分伤感,他轻笑出声,“怎么、阿瑾可是不喜欢?”
“嗯?”瑾瓛一怔,“不是,怎么会不喜欢。”
夜澜素指温柔的到她鼻尖一勾,“不许心不在焉。”
“夜澜~”一道甜腻的声音忽然从耳畔传来,少女微带稚嫩的嗓音,嗲的甘甜。
瑾瓛感觉夜澜牵她的手指一紧,她微微一笑,“夜澜,看妳惹下的风流债。”
“胡说。”夜澜轻手一捏瑾瓛的掌心,“不许乱想。”
瑾瓛唇角微微扬起,一双若水的眸子却是不着痕迹的一暗。
只见少女头簪步摇,腕着玉钏,双颊宛若烟霞一抹,泛起微红的光晕。她一袭鹅黄的长裙随着步子的疾走在地面生姿摇曳,衬得身段更是窈窕。
她三步并做两步,几脚便轻快的跑到夜澜跟前,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深深的笑意宛若嵌在眉眼。
“还说妳去哪里玩了,也不带上我。”
“岚烟。”夜澜面色清冷,毫不犹豫的抽出被慕岚烟抱住的胳膊,眸子里的冷淡分外清晰。
慕岚烟眸子一垂,一抹不甘的苦笑划过嘴角,“我就是许久未曾见妳。”很是想念。下一句她犹豫了半晌,生生的咽了下去。
慕岚烟微微转头,看见夜澜宽广的水袖下牵着的瑾瓛的素手,眸中的暗淡丝毫不能遮掩,“原来是和她在一起,我还当是谁。”
瑾瓛朝她微微一笑,“甚久不见,烟儿安好。”
“别叫的那么亲近。”岚烟不耐的摆摆手,“我们还没有熟到那般地步。”
“好。”瑾瓛温润一笑。
夜澜嘴角微抿,微微侧身投给瑾瓛一个安慰的眼神,“除了我的话,旁人的言语阿瑾不必放在心上。”
“嗯。”瑾瓛乖巧的点头,“夜澜且放心。”
岚烟见两人亲密无间的模样,心中顿时很是烦闷,她转身对身后抱琴的少年冷冷的开口,“我就说不走这条街道,偏是不听,偏是不听,这回好了吧,冤家路窄。”
听闻岚烟如此说,瑾瓛方才透过人群,看见身后怀抱古琴的凤兮。许久不见,少年身上的高贵芳华丝毫不减。朱色的长袍潇然着身,料子是极好的上等锦缎。
凤兮抱着太古遗音,面色高冷,即便岚烟回头朝他不悦的抱怨,他仿若置若不闻,神色分毫不变。
他宽至三尺的华美袖袂隔空一拂,眸子缓缓瞥向同时望向他的瑾瓛的眼。
四目相对,谁的心头徒然一暖。瑾瓛微微点头,唇角的笑意宛若清酒醇香醉人,“经久不见,凤兮别来无恙。”
“安康。勿念。”依旧是轻缓的语调,清淡的嗓音,冷艳的眸子中却含着几分难得的暖意。
似是习惯了他这般风姿清骨,瑾瓛也不再多言,清秀的眉一弯。
夜澜紧了紧牵在手中的瑾瓛的素手,他微微侧头,面上不带任何表情,“阿瑾,我累了。”
“累了?”瑾瓛唇一抿,“那便回去休息吧,也走了好半天。”
“要妳陪我。”
语调中的慵懒让瑾瓛不禁心头一颤。她呆愣了几秒,开口低声道:“好。”
“夜澜。”在一旁杵了半晌,岚烟的眸子中有些许的红,她低着头,神色委屈的望着自己的脚尖,眸子中的清傲敛的干净,“许久未见,妳不念我也就算了,连说句话的功夫也不给我吗?”
“那妳说吧。”夜澜冷淡的开口。
岚烟眸子一怔,娇柔的唇抿的几乎不见血色,“...留下来,陪我说会儿话。”
语调之中的卑微连身侧的瑾瓛也有些不忍。
夜澜拂开岚烟轻轻执他衣袖的手,声音如同潺潺冰泉,“岚烟,我话说的很清楚,妳不会不记得,我夜澜向来凉薄无心,妳不要在我身上浪费多余的心思。”
“那她算什么?!”岚烟语调中带着明显的愤恨,素指狠狠指着身侧的瑾瓛。
“阿瑾不同。”
“呵呵。”岚烟低笑出声,“她不同?她如何不同?难不成长了两个脑袋还是长了两颗心?”
“不要因为阿瑾生性随和,便谁皆可以随意的欺负她。别说是有意,哪怕无意所指,一字一句也不可。”夜澜的手忽的扣住岚烟纤细的手腕,她素手顿时通红,显然他用了十足的力道。
面色依旧不改,悠悠的开口道:“我向来是个脸皮极厚的人,故以旁人刻意挖苦几句,本公子我也便认了。可是岚烟妳记住,我不是多事之人,旁人我不管,阿瑾定然不成。勿说动她一根寒毛,哪怕谁若道她一句不是,都休怪本公子我翻脸不认人。”
夜澜语罢,狠狠甩开了烟岚的手。被抓红的手腕,指印分明,宛若心头被烙下的深深印记。
岚烟的眼泪刷的一下便淌了下来,刹那间,泪水便如同覆水的河坝,瞬间决堤。
几乎是哽咽的说不出话,双颊顿时一片通红。泪水沿着眼角一路滚下,她哭的丝毫没有楚楚动人的味道,只因心底的伤楚太深太重,还未来的及换取一个娇弱的形象,心头滴下的血,便花了整个精心描绘的妆容。
瑾瓛秀眉微蹙,心底不免十分自责,她深吸了一口气,仍是莲步微移,一把将抽噎的岚烟搂在怀里。
毕竟她比自己尚是年幼,瑾瓛轻轻抚着她的背身,口中的话道的温软而柔润,“烟儿乖,别哭了,夜澜他不是有心的。我们烟儿宽宏大量,不同他一般计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