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璃面色看上去十分着急,言罢,也不管瑾瓛有没有反应过来,拽着她的衣袖便要往出走。
“素璃,妳别急。”瑾瓛微微停下,“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妳急成这个样子了?”
素璃回头看了一眼瑾瓛,她轻轻叹了口气,“小姐,妳想啊,从前也从未听老爷提起和夜澜公子是熟识,眼下人都来了,难道这其中缘由还不值得咱们着急吗?”她转着眸子想了想,“况且,无事不登三宝殿,奴婢当然为妳急了。”
瑾瓛见素璃面色通红,因为及赶着过来,眼下说话还有微微的喘息,她抿着唇轻笑道:“为我急?我都不着急妳急什么?”她轻轻给素璃拂过眼前凌乱的青丝,“看把妳累的。眼下人来都来了,我们这般及赶着过去终究是迟了,反倒觉得失礼,我这就去,妳也好生歇歇。”
素璃叹了口气,“看小姐妳这不急不缓的样子,反倒是我瞎操心,急忙跑了一路,眼下是没人领情了。”
瑾瓛素指到她额头上轻轻一戳,娇嗔道:“臭丫头,就知道胡说,我何时不领情了。”她刚言罢,转头看见一旁的苏锦珩仍站在身旁,顿时觉得对其有些忽视。
瑾瓛轻笑抿唇,指头又是到素璃额前一戳,“没看见锦珩在吗?也不知行个礼,越来越不知行为礼数,再不听话就把妳早早嫁人。”
“小姐!”素璃捂着额头委屈的说,“可惜了我一片忠心为妳的终身大事着急,眼下妳反倒要把我嫁人,奴婢不是着急嘛,便忘了同苏公子行礼。可是话又说回来,苏公子又不是外人,那么多礼反倒是刻意生分了嘛。”
“满嘴尽是借口,回头好好收拾妳。再说了,怎么说着说着,就成了我的终身大事?”瑾瓛笑着瞪了素璃一眼。
“自己的事情自己不着急,当然是我这个做奴婢的给妳操心。”素璃生气她开自己玩笑,转头轻哼不理瑾瓛。
一旁的苏锦珩见此,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转头对瑾瓛说,“看来阿瑾和素璃还真是主仆情深。”
“那是当然嘛,要不然奴婢能为小姐这么着急。”一旁的素璃低着头,不甘的开口。
“哦?”苏锦珩问道:“何为阿瑾的终身大事,让素璃这般上心?”
“还不是夜澜公子,谁看不出来,我们小姐对他在乎的不得了。”
苏锦珩原本笑着的嘴角一顿,他颇为不解的看向玉瑾瓛。瑾瓛听素璃这般说,面色不觉露出几分尴尬,声音低的几乎听不清,“素璃妳莫胡说。”
“我才没有胡说...”素璃双手揪着衣角,眸子盯着脚面不抬头。
“呵呵。”苏锦珩干笑两声,见瑾瓛面色通红,他刻意轻松的开口:“既然阿瑾有事情要忙,那便快去吧。什么时候得闲了,我们再聊也不迟。”
瑾瓛抿着唇,想了一会儿,“唔、那这样也好。锦珩我们方才说到哪里了?”她偏着头问道。
苏锦珩微微摇头,“好了,快去吧,若下次阿瑾愿意,我便陪妳聊个三天三夜也是情愿。”他白皙的手指缓缓抚上瑾瓛头上的芙蓉花,心底的柔情却是被自己掩的干干净净,流露的面色分毫没有表情。
微微开口,声音低的宛若叹息,“只是到时怕妳不在,我这一席话也不知说予谁人听。”
“怎么会呢,放心吧,锦珩且好好养伤,等妳大好了,我们有大把的时日挥霍。”瑾瓛笑着开口,声调难掩几分俏皮的味道。
半晌,苏锦珩点点头,面色依旧带着他惯有的清俊,口中的话也干净利落,“好,就这样说定了。”
瑾瓛笑着提起裙摆,转身便随着素璃往玉府客厅的方向走。她莲步微移,即便被素璃牵着快步向前,脚下的步调仍旧不显凌乱。
芙蓉两边开,美人折枝过。
待瑾瓛的身影已然走远,苏锦珩仍旧一袭玄袍孑然,站在原地。一双呈满墨色的眸子深深若许,让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绪。
乌黑的玄觞剑提在手中,颀长的身姿伟岸不减,遗世而独立。半晌,似是想到了什么心事,嘴角闪过一抹叹息连他自己也不知晓。
深馆朱扉,小园香径,尚想芙蓉人面。有风拂过,冠中的青丝随风而舞,他桀骜的眸色中却带着少有的柔意。
半晌,苏锦珩收起眸子也不做长留,提着玄觞剑孑然转身。嘴角微抿,心中的酸楚丝毫不显于色。
姹紫嫣红,输了季节。所谓故事,输了时间。
他抬眸瞥见房檐上潇洒的草书门匾——南堂花,口中微微低喃,又似是一抹叹息,“灿灿萱草花,罗生北堂下。南风吹我心,摇摇为谁吐。”
微风吹拂,远处的花香漫漫飘远,是少女临风的裳,隔纱飘渺。阳光打在睫毛上,似若一只温柔的手,抚在心头。
瑾瓛微微喘息,随着素璃的脚步在青石路上急急奔走,她微微拽了下前面素璃的衣袖,笑着道:“妳这个丫头,都说了不着急,眼下却还是越走越快。”
素璃牵着她的手,回头轻哼了一声:“小姐想什么,奴婢还不知道吗?是有多久没见夜澜公子了,妳难道不想?若是心里真不惦记,是谁又天天把公子写的书信枕在床头,一遍一遍的看?”
瑾瓛顿时面色通红,抿着唇不说话。
素璃见此,嘿嘿直笑。她回过身扶着瑾瓛的胳膊,眨着眸子道:“小姐,妳别不好意思了,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妳心里急不急奴婢还不知道吗?虽是多日没有见面,但夜澜公子的书信还不是每日都到?睹物思人的道理素璃还懂,妳在我面前还羞什么?”
“...妳就知道寻我开心。”瑾瓛微蹙着秀眉,娇嗔道。
素璃嘴角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眼见着快走到了客厅,连忙搀着瑾瓛的胳膊迈上台阶,“小姐,妳心里真的不开心?”
“......”
瑾瓛转头瞪了素璃一眼,抿着唇,却是面色绯红。不知是不是天气很热的原因,离客厅越是近,她感觉自己心底的异样越明显几分。
分明感觉双颊的温度徒然上升,待步子迈进客厅的门口时,瑾瓛强作镇定,深深吸了口气。一旁的素璃见她如此,抿着嘴偷笑,却也不再开她玩笑。
客厅内,入目极为清雅,檀木雕花的窗角时时传来一阵清风。玉瑨端坐在主位的红木靠椅上,一袭青衫衬得面色如常的儒雅。
而瑾瓛的眸子却是紧紧锁住他身旁的夜澜,如何也不能移开视线。许久未见,眼前的人仍旧一副清冷的模样,眸子中不带分毫情感,仿若这世间的陈杂皆不能入他眉眼。青丝以一根玉簪松松散散的挽着,如瀑般披在身后。
他一袭衣裳曳地三尺开外,无论何时,永远是胜雪的白,宛若水月洞天处描摹的清真画卷,亦幻亦仙。瑾瓛不觉停下脚步,眸子定定的看着他风度翩翩的摇着手中折扇,一盏青瓷杯缓缓移到唇边。
客厅中的玉瑨见玉瑾瓛怔怔的站在门口,他面上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开口道:“阿瑾,既然来了,怎么在那里傻站着?这位是夜澜公子,赶快进来打声招呼,切勿失了礼数。”
“嗯?”瑾瓛神色一愣,显然没有深谙玉瑨口中的言语。
夜澜将青瓷杯中的香茗移到唇边浅浅一啜,一双不欢不喜的眸子映在杯盏之中,宛若九天星辉。他缓缓抬起头瞥了门口的瑾瓛一眼,手中的折扇却是摇的不急不缓。
声音清凉若许,宛若美玉磬音,“本公子原本便听闻玉大人家有千金,千金不换。今日有幸一见,当真风采不凡,可谓尤物是也。”
言罢,凉薄的唇一挑,清明的眼神恰是对上瑾瓛的眸子。
他的一句话,说的瑾瓛更是不解,她傻傻的站在门口,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分明便是一句初识的话语,如今又怎生从他口中道出,还是说予自己听。
瑾瓛微垂着眸子,连是玉瑨也看出她心中的黯然。他在座上微微侧身,向瑾瓛摆了下手,朗声道:“阿瑾、怎么不说话?好歹也同夜澜打声招呼。”
见瑾瓛仍是抿着唇,玉瑨的面上不免有几分尴尬,他转头对夜澜道:“小女一向娇生惯养,难免被我宠坏了,公子可莫放在心上。”
“哪里娇生惯养?本公子看令嫒是极好。”夜澜缓缓放下手中的青瓷杯,摇着折扇不急不缓的踱到瑾瓛身前,一袭白衣随着他的动作愈是衬得风姿若水。
背对着座上的玉瑨,夜澜的眉睫投上一抹明媚的光,给原本清冷的眸子添了几分柔色。见面前的瑾瓛缓缓抬起眸子望向自己,他凉薄的唇一挑,折扇遮过上扬的嘴角,眸子向她眨了眨。
瑾瓛的贝齿不觉咬了下下唇,顿时知晓夜澜在同她玩笑,可即便知道如此,心中的黯然仍是不能全收。原来,不知何时,眼前人之于自己已经这般重要,一言一语,都直牵心弦。
她不明白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其实,说来也很简单。只是心头有一人,见不到会想,见到了仍会念。花落六回疏信息,月明千里两相思。她想,或许、便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