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男,三十五岁上下,职业:车把头,隶属于安县天安茶号,一名资深的跑商车把头。安县人开玩笑的说,想看一个车把头是否专业,有没有经验,只要看他的肤色就知道了。皮肤越黑越是资深,皮肤发白,那肯定是刚入行的,不值得信任。毕竟车把头常年在外跑商,风吹日晒,个顶个的都晒得黝黑。
然而牛二,却不能完全照搬上面的理论,因为严格来说,他的肤色不能算是有多黝黑,而是古铜色,甚至隐现紫色。在安县所有跑商里,绝对排得上前三的位置,也极得雇主天安茶号老板万安的信任,得以执掌天安茶号最具实力的一支车队,跑东路长线。
舒昱自从定了东进的想法,就把希望放在了跑商的车队上面。但是想混进车队,估计是不可能了,谁也不愿意带个半大的孩子一起赶路,毕竟是去跑商,不是游山玩水,路上说不得遇见财狼虎豹,恶劣天气什么的,带个孩子纯属累赘。
况且,这还算是好的,要是路上遇见劫车的,这孩子没有反抗能力,迟早要丢了性命。所以常年跑商的车把头,都有自己的一套班子,都是些精壮的成年汉子,要不就是经验丰富,有些武力的中年男子。跑商的车把头不带小孩和妇女,这是行业内的潜规则。
安县城门附近,车把头牛二,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腰里别着一把牛角弯刀,正在指挥20余个车队老手,迅速的将所有的货品装车,打包,捆扎好。旁边站着一个身穿丝绸,绣满“康”字外套的员外。想来一定是天安茶号的老板万安员外了。
万员外搭着牛二的肩膀以示亲近,拉着牛二说:“二哥,这趟货是今年临河洲丰县赵家商号要的最后一批上好茶叶了,只有100多斤,本来是不想二哥你跑的,可惜下了10月,号里的其他车队,都在赶年节,想跑一趟稍远的车,好回家过年,实在是没人。只能辛苦二哥了,这一趟我只要收回成本和人工,其他赚多赚少都是二哥你的。今日十一月初九,去往丰县来回,以二哥车队的脚程,想想差不多十二月月中就能回来,那时号里绝对不会再给二哥排班,我做主二哥回来就开始休整,也好陪陪家人,怎么样?”
牛二和万安员外也是认识多年,知道他虽然贪财,但人绝对不坏,否则凭自己一身本事,也不会在他的商号一干就是十多年,因此也知道这万员外肯定是没有办法,才只能请自己跑的,毕竟号里最近真的缺人手。
于是中气十足的回道:“当家的放心,虽然我好多年不跑临河洲一线了,但是年轻时候也是跑这条线跑出来的,道路也算熟悉。我快去快回,赶在月初返号,号里最近人手紧,我要是月初能回,就再跑一个短线,手下毕竟有二十几个吃饭的弟兄,人家总得赚点钱过个好年不是。”
万员外一听牛二这么说,知道牛二说到做到,肯定会加紧赶路,十二月初就能回来,到时候还能再跑短线,正好号里人手紧,到时候临近年关,短线多,有牛二调剂跑车,也能周旋过去,今年也算能圆满,因此十分高兴。
说道:“有二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样,我做主今年二哥手下这二十多个兄弟,每人加一层银子的过年例钱,只望二哥快去快回,咱兄弟一起过个好年。”
说道这里,牛二也重重点头,说道:“那我就多谢当家的美意了,天色不早,我就出发了,正好在天黑前能到赵家镇,我进点药材,一路兜售过去,想来也能赚点银子。当家保重,后会有期。”
万员外松开搭着牛二的手,拱手说:“二哥保重,早去早回。”牛二点头不在跟员外说话,向着八辆大车旁忙活的二十二个人说道:“兄弟们绑好车辆,天黑前我们要赶到赵家镇,出发。”
只听得牛二一声令下,那二十二个壮小伙,立马分工协作。两人一组驱赶马车队,剩下六人,两人在前打一面“犇”字旗,头前开路,两人队尾压车,剩下二人,早早的出城门,想来是“摸雷”的“趟子手”,已经出发前去摸查排雷去了。
浩浩荡荡的八辆大车,可比舒昱进城时见的穷酸车队豪华的多。出城检查时,几个守城的卫兵,竟然也不搜车,还向着牛二点头示意,其中一个较胖的卫兵竟然还向着牛二说道:“二哥早去早回,捞到点什么好的,可别忘了我们兄弟啊。”牛二也不回话,只是点头微笑。径直上了第五辆大车扶着腰刀坐着。
再说舒昱,这小子自打定主意,要跟着跑商往东边去开始,就去接触各个车把头,可无论哪个车把头都不愿意带上他,无奈,只能守在城门口看有哪些往东走的车队,准备尾行挂在车队后面。在他想来,我不靠近你们车队,就离着几十米开外,远远的坠在你们屁股后面,跟着往东走就是了。
可惜这次出门太急,身上只带了二两多银子,这一路寻访月玄门,不知道要多少时日,钱也不知道够不够花,还是小心省着点吧。
舒昱一连等了两天,好容易等到牛二的车队往东走,心中大喜,这就要跟着去。转念一想,自己一路往东也要准备点食物饮水,反正这车队二十多人,人拉马尿的,肯定有迹可循,还是先买好赶路用的东西。于是花了十文钱买了二十多个馒头,用黄油纸包好了,鼓鼓囊囊的挂在身上的包裹里。又买了一个水囊,从老板那接满清水,全部挂在身上。因为实在不好看,就又花了20文买了个竹背篓,把东西都放进背篓,连同小媳妇做的衣服和三玄游记,一起放进去。把那紫色玉佩挂在身上,这么一背上,倒是弄的像去赶考的书生。
舒昱心想,索性就扮作赶考求学的书生,这样路上遇到关隘卡口,盘问起来,那些大头兵也不敢把自己怎样。就这么的跟着牛二的车队,远远的坠在后面出发了。
且说牛二,自车队出发之后,两个摸雷的趟子手,就不时的传回消息,一切正常,再加上车上只一点茶叶,以及少部分车队人员的生活用品,算是极为轻省,因此马车队走的不算慢,走了三四十里路程,下午申时三刻不到就已经进了赵家镇。
这赵家镇,说是镇子,其实不过几百户,整个镇上不过两千口人,虽然是个小镇子,但是它背靠大王山余脉,很有些山珍药草什么的出产,因此,在安县的众多小镇里,算是比较富庶的了。
赶了半天的路,一进镇子,牛二就安排住进驿站,安排手下弟兄吃饭歇脚。自己囫囵的吃上几口,就带着手下两个心腹,急慌慌出门,前去收购点药材什么的,好一路贩卖过去。
可怜的舒昱,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亥时初刻,也就是晚上九点多才赶到了赵家镇。也幸亏,这一路都是官道,而且只一条直达的道路,不然肯定是要跟丢的。
就这么的,他舒昱也不敢立刻就去驿站,毕竟这一睡下去,第二天起来时,早就不知道车队走到哪里,到那时,再想追,可就难了。因此,舒昱只能赶紧找个地方,喝杯热水,就着冷馒头填饱肚子。找了个全镇最便宜的驿站,要了间柴房睡觉,又花了3文钱,买通了值夜的驿站伙计,天亮前叫醒自己。这才浑浑噩噩的倒在草堆里抱着茅草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值夜的伙计就来叫醒舒昱。迷迷糊糊的舒昱以为天亮了,吓得立马背上竹背篓,拔腿就跑。来到出镇的关道前,猫着,静静地等着牛二的车队路过。
此时已经十一月多,天气也渐渐的冷了,舒昱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夜,又早起,差点染上风寒,隐约间已经开始要流鼻涕了。可怜舒昱,哪里吃过这样的苦,但是,一握住李悠宁留下的信和玉佩,就总觉得,有些事是自己必须要做的,早一天找到月玄门,早一天回家见父母,才是正理。
缩在路边,一直等到辰时,才等来了牛二的车队经过。等车队完全过去,舒昱才慢慢的靠了上去,跟在后面走着。
就这么的一直跟了有七天,早就出了安县境内,已经到了奚县中东部,眼看再有一天就要穿过奚县,到了临河洲境内了。舒昱呢,也不再是之前的那个样子,一路风餐露宿,早早的肤色就慢慢暗下去了,虽然还是白,但是已经不能跟刚离家的时候比了。衣服也是已经看不出是黄色还是白色的长袍了,松松的穿在身上。
到了现在还能紧紧的跟着牛二的车队,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小子的运道好,还是说他太过执着了,虽然自己已经早起晚睡,但还是有几回,没有及时赶上车队,好在牛二这一路,不停的购置货物,车队大车越来越重,8辆大车排队走过,总会留下车辙痕迹,这才让舒昱能够有迹可循,一直远远的挂在车队后面,深入到了三叶玄国临河洲附近。
算是搭了牛二的顺风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