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裹腹的食物、御寒的煤炭和棉衣,加上天晴雪融,村民们陆续走出窝了近一个月的屋子,下地干活,修补房子,打柴打猎,补种冻死的冬小麦……
陆陆续续地,各地都恢复了雪灾前的正常生活。
但这一日,像是有某种约定一般,大伙都没有外出。
吃过晚食,也不惧天黑,陆陆续续地聚在村口,等着岳喜鹊带着去仙境学习知识的人回村。
除了能够代代相传的技艺,最好能带回像前两次那样实用的东西,上手就能用。
现在,有些村民觉得自己已经离不开煤炭和暖水瓶了,更别提方便好吃的油炸面,打开盖子就能吃的美味水果和猪肉罐头。
为了不冻着自己给儿子添麻烦,傅寡妇出门前便把压在箱底的棉大衣翻了出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手里捧着出门才灌了开水的暖手袋,眼巴巴地盯着远处的黑暗。
寡妇担心儿子再正常不过,但若换了以往,铁定换来一句“矫情,谁还没有儿子”,但今时不同往日,考虑到孙秀山以后可能达到的出息程度,孙万福二儿媳妇谢氏不着痕迹地上前一步,趁机搭讪。
老大家的有幸跟去学习,她也不能落后。
“婶子,这是在担心秀山?放心吧,铁定没事的。”
“哦,是你啊,借你吉言……”
看清来人,傅寡妇脸上淡淡的,明显不欲搭话。
实在是这个谢氏仗着自己的公公是村长,毫无顾忌,嘴巴大,嗓门大,脚大,最喜欢搬弄是非,添油加醋,很是惹人厌烦,因此被村民暗中起了个绰号叫“谢三大”。
被她盯上,不消片刻便能传出不好的话来。
见对方如此,谢三大自然知道原因。
要换了以往,她自然是不屑于与傅寡妇这种人搭话的,她嫌晦气。可她娘家有个挑剔且嘴杂的妹子,性子和她一模一样。
因为爱搬弄是非坏了名声,故而一直待字闺中,连媒婆都不敢上门。可翻过年就整整二十了,再不嫁出去,按照密须国的律令,从明年三月的生辰后就要开始交税。
直到嫁出去为止,为期三年。
若是三年后还没嫁出去,那就对不起了,届时官府就会越过谢家直接为其婚配,指到谁就是谁,无论贫穷富贵,无论健康还是残疾,那才可怕呢。
“秀山这孩子,我仿佛记得好像二十了?”
“哪里……你说的那是虚岁。他的生辰大,新年头一天,现在其实不过才十八。”
“十八也不小了,明年就十九了,想必婶子也急着抱孙子的,就是不知道婶子喜欢什么样的?我倒是认识一个姑娘,身材高大,珠圆玉润,一副福相,单单是娘家兄弟就有五个,一听就是好生养的。”
“稍稍过了花期,但也只比秀山大一岁……”
傅氏当然急着抱孙子了!
和孙秀山同年的后生,几乎个个都当爹了,成家早的孩子都四五岁了。但她家穷,吃了上顿没下顿,孙秀山又没个兄弟姐妹拉扯,哪家姑娘愿意嫁过来受苦?
所以谢氏一开口,傅寡妇是有些心动的,又听说对方珠圆玉润好生养,更是期待。可待听到“娘家五个兄弟”等字眼,立即回过神来,一脸警惕。
谢氏说的,只怕是她娘家亲妹子!
那是个和谢氏一样多嘴的,她是急着娶媳妇抱孙子,但也不愿意娶一个搅事精进门。
“秀山此番是去仙境学艺,归来后想必会很忙,这事啊,暂时不急……婶子谢谢你的好意了。呀,你看,他们是不是回来了?”
不远处,一道犀利的光束神奇地劈开黑暗,照亮了前行的路。可细细一看,又不是火把,却又比火把亮,一看就知道是仙境出品。
待到走近一看,果真是村里日思夜想的人。
“秀山,这是啥?好亮啊?”
长短适中,不用油,小巧便利,拿在手里十分方便。
“我也不知道……喜鹊嫂子,给你。”
将手电筒递给身后的岳喜鹊,孙秀山快步走到傅寡妇跟前,握了握傅寡妇的手,嗯,暖暖和和的。
“看什么看,弄坏了算谁的?这可是仙子好意借给我们的,方便我们赶路,过段日子我还要还回去的。”
“又不是豆腐做的,看看怎么了,哪里那么容易就坏了?为了接你们,我们也不容易。别说现在还没睡,一直等在这里,就说昨天晚上,我们辛辛苦苦爬到半山腰,却不见人,差点冻死在山上……”
除一个曾去拉过煤的,其余几人都是想去见识一番的,又或者想记下路线,日后有困难也好闯入仙境求助。
哪知,任凭他们磕头,那神秘的山洞就是不出现。
“仙子行事,哪里是我等凡人能够揣测的?再说我们拿着这么多东西,若是依旧从半山腰下来,要怎么弄?不小心摔下山怎么办?”
“你不怪自己无知,却敢编排仙子的不是。”
有人眼馋手电筒,而有人则眼红板车上的东西。
“喜鹊,仙子这是又给我们吃食了么?哎呀,仙子真是善良啊……趁着大伙都在,竟不必另外找时间,现在就分了吧,你们说呢?”
“是呀,白日里还有事做,现在就分吧。”
白了众人一眼,推开为难的柳芽和王青苗,岳喜鹊毫不畏惧。这些东西都是给他们几个的,其他人休想染指。
“哼,就知道吃!仙子也要过活,哪里能一直给吃的?你这身上的棉大衣的,手中的暖手袋,家里的煤炭,哪样不是仙子给的?做人要懂得知足,我劝你们可别这般贪婪。”
“实话告诉你们,这些是仙子单独给我们几个的,不另做分配。不信啊,尽管问他们几个好了。”
若是只岳喜鹊三个女人,众人自然是不信的。
可单单是年轻后生就有六个,其中好几个都是老实的,根本不会说谎。见众人有些失望,死死盯着她们的好东西,岳喜鹊计上心来。
面对这群人,没点心机简直没法活。
“仙子也没忘了大家,这一大堆东西都是给大伙的,保管让大伙发家致富……那个,秀山啊,你带着他们几个与村长细细说,商议一下日后的大事。”
“柳芽,青苗,你们过来……”
一席话果然引起了众人的兴趣,毕竟大事要紧。
见状,岳喜鹊趁机拉着王青苗和柳芽,抱着一堆东西到了另一处,在一众妇人或探究或眼红的目光中快速地将女性用品、洗发水、沐浴露、洗衣液等好东西分了。
在启明星时她们已经用过,此刻见了,全是惊喜。
就这些东西,无论哪一样,皆是价值连城。
“好了,你们也别眼红,我们这十多日可辛苦了,从早到晚学知识,晚上还要做衣裳……可别小瞧这些知识,明年开春就能用得上。”
“知道什么是棉花不,就是你们身上穿的棉大衣的里子!我们这次去,仙子就是教我们如何种植棉花!等到棉花丰收,我们便能做这种大衣了。”
“还有炕,那帮小子们学的便是这个。在卧房砌个炕,以后只需在灶房里烧柴,卧房里的床便是暖暖的。”
“人家柳芽也不容易,白天学知识,晚上还要熬夜费心给仙子做衣裳,这样东西是仙子单独给柳芽的,算是报酬,我和青苗也没有的。好了,我要家去了,腰涨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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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孙成前赶忙上前扶住岳喜鹊,推着东西回家了。见状,王青苗和柳芽也赶忙抱着东西跟着自己人离开。再不走,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岳喜鹊一惯泼辣大胆,此刻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娃,她的东西自然没人敢抢。加之孙成前这十一日里已经在村民的帮助下立起一座院子,那些东西便全部搬进了新房。
王青苗会来事,心知这回是小姑子不愿意去仙境这才轮到自己,反正那些好东西也藏不住,与其强行拿回娘家招人恨,倒不如主动交给公中。
因此,当着婆婆和其他几房人的面,主动拿出几样东西,坦言洗衣液、沐浴露和洗发水一家子共用,新衣裳一人一套,女性用品则只分了些给小姑子,余下的全藏了起来。
反正她是一定要把棉花种植技术和皮毛炮制、缝制技术教给娘家妹子的。这样一算,她好像也没什么损失。
柳芽却是一直是唯唯诺诺的性子,等回到家,大房三房的人便围了上来,打着婆婆的名号要瞧一瞧仙境的东西,却一直拿在手里,并不出门。
心知不分一些出去根本不可能,柳芽只能忍了,把洗衣液和女性用品分了些给大房三房。
至于洗发水,统共就两瓶,她就没分,坦言共用。
可大房三房的人犹不知足,到底是一房顺了一件并不合身的衣裳这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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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爹,你是如何想的?我倒是觉得强子娘说的对。家里统共就这几间房,可强子几个一天大似一天的。强行挤在一起,磕磕碰碰的,难免伤了和气,反倒不美。”
“你的意思是……”
黑暗中,白了张父一眼,张母咬牙继续说下去。
老伴惯会装好人,恶人全让自己当,毫无担当。
这样也好,否则她哪里能够偷偷攒下那么些钱?
“分家。”
闻言,张父愣了愣,半晌才让张母继续。
“趁着我们还能下地,强子还未成亲,现在分家最合适。我也不偏袒他们哪个,以后,无论是哪一房有人要娶亲,我都做主分出去。”
闻言,张父更加犹豫,他原以为是一次性分完,家中所有资财一律平分,却不料张母竟只想把大房分出去。
“行是行,只怕村里人说闲话。”
“谁人背后不说闲话?只要老大家同意即可。”